镇日间,若不是打探消息的忙碌让她分心,海品颐几乎熬不下去。
好不容易捱到夜晚,卸了装扮的她和迟昊趁着后门卫兵交班时,施展轻功入内,楼里没被官兵进驻,他们轻易来到撷香阁。
一整晚,她和撷香从如何结束醉月楼的计划,聊到过去,谈相遇,谈嬷嬷,谈许多许多,两人又哭又笑。
而进去没多久,迟昊就不发一言地离去。直至天际微亮,才又来敲门,趁着天色昏暗,带她离开醉月楼。
回到客栈,迟昊要她休息。
“我不累。”海品颐摇头。“你刚去哪里?”
“睡,别逼我对你用药。”迟昊很坚持。她昨晚情绪激动到睡不着,今晚心情好不容易平缓了些,还不好好休息?
海品颐无法,只好忿忿地脱去外袍和布履,才一躺下,见他也要脱鞋上榻,负气侧身面对里墙而睡。
面对她这个举动,迟昊只微微挑眉,自后将她揽靠怀里,调整出舒适密合的姿势。海品颐咬唇,要自己坚持住,不要轻易屈服,但她真的累了,他的怀抱又不断呼唤着她,最后撑不住,只好放松往后倚靠他的温暖,沉沉睡去。
这一睡,直到日上三竿,还是迟昊唤她才起来。
一察觉到时辰,海品颐第一个反应就是从榻上惊跳而起,不可置信地瞠大了眼。天!她竟然睡到这么晚?!
“别急。”迟昊将她拉下榻,将拧湿的手巾递给她。“事情已有转机。”
接过手巾,海品颐顿住,看向他,那过于自信的语气让她觉得有异。“为什么这么说?”他昨晚离去那段时间,到底做了什么?
“到醉月楼就知道了。”除了这句,接下来迟昊就什么都不肯多说。
亏他有那么大的耐性竟能隐忍整晚,到现在还不肯说!海品颐为之气结,却拿他没辙,只好胡乱梳洗,用最快的速度扮成走方郎中。
谁知迟昊还不肯罢休,硬是盯着她吞掉一碗肉末粥和半颗馒头之后,才动手扮成仆役,随她走出客栈。
虽然知道他一定做了什么,而且定是大有进展的事,但猜不透的感觉真的让人很难熬!听到他不疾不徐的脚步跟在身后,海品颐一肚子闷气,脚步加快,直往醉月楼的方向走去。
一转过街角,她硬生生停住脚步,被眼前景象震住了——直至昨晚还森严包围的官兵已全数撤去,大门紧闭的醉月楼静静地笼罩在阳光下。
她回头望向迟昊,若非碍于目前的装扮,强烈的欣喜让她直想扑进他怀里。“你做了什么?”她咬唇,怕忍不住会狂笑出声。
眼中闪过温柔,迟昊只下颚一抬:“撷香出来了,不去见她?”
海品颐回头,见撷香一脸惊讶地推门走出,路人见状,开始围观指点。
强抑惊喜,海品颐赶紧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开口:“姑娘气色不佳,老夫入内帮你诊断好吗?”
“不用了……”撷香愣愣摇头,眼前乍变的情势让她反应不过来。
海品颐悄悄握住她的手,朝她眨眨眼。
撷香抬头望进她的眼,而后看到肩背药柜的仆役定近,随即会意。
“麻烦大夫了。”撷香喜悦一笑,转身领先入内。
海品颐朝迟昊扬起笑,随后连袂进入。
一进屋,楼里的姑娘见了他们全都又笑又叫,这是自嬷嬷过世后,醉月楼初次传出笑声,差点没将屋顶给掀了开。
还是迟昊一声大喝,才抑住众人兴奋的情绪。
“就算官兵撤了,醉月楼也不能再开下去,往后好事者会接睡而来,底细迟早会被发现,你们必须让人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趁早离开。”
这番话,开启了楼里的忙碌。
迟昊催促她们将所有值钱的东西全清了出来,由换成不同装扮的他,分别拿到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当铺变卖。
而海品颐和撷香忙着安排楼里姑娘的去向,麻子男人和老妪再度出马,四处聘雇马车,好让姑娘们都能顺利回乡。
没人有时间为离别难过,只专心打理行囊,消除任何证据。
当海品颐要将醉月楼所得——包括迟昊变卖拿回的银两!平分给众姑娘时,大家起了争执,全都怪自己分得多了,坚持要还一半回去。
海品颐和撷香感动得热泪盈眶,不得已,只好收下,当作日后救助灾民的本钱。
子夜一到,一辆辆马车驶离京城,分往不同方向而去,原本纸醉金迷的醉月楼,在一夕之间人去楼空,成了街坊传闻、茶楼说书的奇情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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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醉月楼后,他们将撷香安置于京城近郊的小村落。不久后,再去探望时,人已消失,撷香的去向,他们都心知肚明。
原本忙碌的生活变得无所事事,海品颐耐不住闲,依然维持走方郎中的打扮,和迟昊游走京城近郊的村落,为一些穷困的村民治病。
这一日迟昊和海品颐至京城药铺采买药材,给了清单,正等着伙计包药,一旁掌柜和人的谈话声传进耳里——
“端木公子的状况都不见好转吗?”
“是啊,太子气得连废几个太医,连我家主人都遭殃,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怪病……”
留心身旁的对话,海品颐转头看向迟昊,却见他不为所动,仿佛不关他的事。
京城传闻,错怪醉月楼的端木柏人遭受天罚,双脚瘫痪,再无法站立,之后皇帝下令平反初天纬的罪,虽然迟昊绝口不提,但任她再笨,也猜得到是他前往端木府第毒废了端木柏人的双腿,并要他罢手。
“这教训,会不会太重了点?”海品颐靠近他,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天罚吧!”迟昊没正面回应。
天罚?海品颐抬起头,好笑地看着他。他不肯直说做了什么也就算了,居然还用乡野传闻来搪塞她?本想板起脸,却还是忍禁不住地笑出。
“那,‘天’有没有说,他会好还是会终生残废?”
“看他运气,若遇到名医的话,应该还有三成治愈的机会。”迟昊视线望着前方药柜,轻道:“你不恨了?”
海品颐顿了下,而后释然微笑,轻轻摇头。“不恨了,要懂得放开,嬷嬷不会希望我们一直活在阴影中,不然她的牺牲就白费了。”
迟昊想伸手握住她的,刚好此时伙计走近,他只好将举起的手硬生生转向,置于柜台上。
“大夫,您的药好了。”伙计笑嘻嘻地把药交给海品颐。此时她已非昔日醉月楼的管事身分,当然轮不到掌柜前来招呼。
“小兄弟,谢谢。”海品颐接过。
“大夫,偷偷问您件事。”伙计热络地搭住她肩膀,头颅贴近。“有没有什么药方能让人长得又高又壮啊?我都十九了,还这么矮小……”
“这样啊,你记着……”海品颐莞尔,念了药方,没发现身后的迟昊眼神一凝,即使戴了人皮面具,不悦的气势仍往外燎烧。
“大夫,谢谢您啦!”伙计开心地拍拍她的肩头,吹着口哨往里头走去。
“走吧!”海品颐转身走出药铺。
身后突然传来一句。“你先回去。”
她回头,只见他大步往另一边走去。怎么了?海品颐微感疑惑,但他去得远了来不及问,只好独自先回家。
回到家,卸了面具,准备晚膳,没多久,就见迟昊拿着一个布包进门。
“你去哪……”话还没问完,就被他用猛然的吻堵住了口。“等……”她开口想阻止,却反被他的舌窜入,霸道地勾诱她一起沉沦情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