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搬到何奶奶那里住还不到半个月,虽然说好运维持不到一个星期,但那已经是她这几年来难得的好运气了。
最重要的是那里房子大,生活机能佳,房租又便宜,住起来十分舒服,她实在不想再被追债的人追到再搬家。
“我问你住在哪里,你在发什么呆?”见她久久不回答,他分心转过脸瞥她一眼。
“我们随便找间咖啡店来谈,好不好?”
“怎么?你家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怕被人发现吗?”难不成她在家里藏了个小白脸?
“我哪有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宋珀儿禁不起激,立刻朝着他大吼回去。
他一脸不信,“那为什么不敢让我去你家?”
“去就去,有什么好怕的!”浑然不觉自己上当的宋珀儿就这么傻傻的将地址说了出来。
聂宸安开着车在台北市街头上绕来绕去,终于来到她说的安和路地址,又约莫花了五分钟时间找到路边停车格,将车停妥。
“你的车就停在这里?”
宋珀儿有点不安的问。台湾窃车集团猖獗,尤其像这种上千万的名贵跑车更是窃车集团的最爱,像这样把车子随意停在路边,不怕一个转身,车子就被人给偷了吗?
聂宸安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线,“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怕你的车被偷吗?”这是一部法拉利,可不是破铁耶!就算是破铜烂铁,可还是能卖得好价钱的。
“小偷要真偷得走,只能说他本事够高。”车子配有最先进的防盗锁,可不是一般窃车集团有本事开的了的。
“先跟你把话说清楚,车子要是被偷,可别把这一条又赖在我头上。”她可是先警告过他了。
“就算赖在你头上,把你给卖了,只怕也赔不起吧。”
宋珀儿闻言怒瞪了他一眼。虽然是事实,但说话非得这么直接吗?
她转个身,往位于巷子里的六楼公寓走去,拾级而上到四楼,聂宸安跟在她后面,环视一眼这已十分老旧的房子,只是老旧归老旧,但却窗明几净,连地板都亮到反光,不过简单的家具摆设感觉上有些简陋、寂寥。
“你想喝什么?”宋珀儿问。
“只要不是咖啡,什么都可以。”聂宸安幽了她一默。
听见这自以为幽默的话,她额头上忍不住冒出三条黑线。
她先将包包拿回房间放,再进厨房泡壶玫瑰花茶,宋珀儿虽然穷到连鬼都伯,但她还是很重视生活品质,尤其当夜深人静时,泡壶花茶,边写稿边喝,就像自己正在创作旷世杰作,似乎会成为台湾的罗琳一样,那感觉棒透了!
以小餐盘将泡好的花茶端出去,再分别倒进两只杯子里,她端起其中一杯,坐到另一张单人椅。
“这房子是你的吗?”他好奇的问。
“要是我的,我早就把它卖了来还债,也不用为了躲债,三不五时就得搬家了。”还好她全身家当就那么一大箱的行李箱,和一台几乎作古的笔记型电脑,才能说搬就搬。
“你……没有其它的家人吗?”这屋子里除了简单的家具外,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看起来不像有多人居住在这里的模样。
“我又不是从石头缝中蹦出来的,当然有家人。”宋珀儿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飘着浓郁玫瑰花香的花茶。“我爸妈没和我一起住。”
“为什么?”
“小孩长大了,自己搬出来独立不是很正常吗?”她仍旧不想解释。
“他们不住在台北吗?”
耸耸肩,她随口答道:“应该吧!”
谁知道他们为了躲债,现在躲到哪里去了?也许在云林的阿姨家,也许在高雄的表姑家,也许在新竹的舅舅家,谁知道呢?
“应该吧?”聂宸安对这句话饶富兴味。
“你真的要借钱给我吗?”不想再继续绕着这话题打转,宋珀儿话锋一变,不太相信的又问一遍。
“你欠银行多少钱?”
她伸出一只手,把五根指头全都张开。
“五十万?”
她摇摇头,“是五百万。”
“五百万!”聂宸安闻言,眉心深锁,想不到她年纪轻轻竟为了追求名牌、爱慕虚荣而欠下这样的巨额债务,除非她有个有钱老爸,不然以她一个月三万块的薪水,要偿还银行利滚利的债务,就算不吃不喝一辈子也还不完呀!
真是不知死活约女人!
“其实我们非亲非故,你也没理由借我钱,所以你就算不借,也没关系啦。”五百万新台币可不是五百万印度尼西亚币,他当然没理由无缘无故的借钱给她,除非他的脑袋有问题。
尽管在心里已为她定下了败金女的形象,但他仍然想听她亲口说。“我可以把钱借给你,不过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会欠这么多钱?”
“非说不可吗?”
“你可以选择不说。”需要钱还债的人可不是他。
聂宸安端起茶,喝了一口,除了喝花茶的杯子略显粗糙,味道倒还不错。
宋珀儿咬着下唇,垂低着头,思索着该不该老实告诉他。
她在心里盘算,反正都是欠债,欠一个总比欠几十个好,她爸妈欠的是赌债,那些人绝非善类,还有地下钱庄,那些人简直比吸血鬼还要恐怖。
她还年轻,真的不想哪天因为被追债而横尸街头,最后连个帮她收尸的人都没有,让她就算想早死早超生也投不了胎。
“我告诉你,你真的就愿意把钱借给我吗?”
聂辰安轻轻颔首。
“其实这些钱是我爸妈欠下的赌债。”
“赌债?”
“我爸妈平常没什么兴趣,只是爱赌了点。”
能欠下五百万赌债,叫做“只是”爱赌了点吗?
她牙一咬,干脆全盘托出,“从以前的六合彩、大家乐,到现在的职棒签赌他们都不放过,之所以会让他们欠下这么多钱,都是因为今年世界杯足球赛,他们为了想将欠的赌债全都还完,一次签了三百万赌巴西赢法国,谁知道巴西却以0比1输球,才会愈欠愈多。”她说到最后已声若蚊蚋。
聂宸安听完差点昏倒。
十赌九输,这么简单的道理,她父母竟然不懂。
“你爸妈人呢?”
“躲在某一个地方吧!”反正他们很会躲,她一点都不担心他们的安全。
“他们就把所有的债全都丢给你来偿还?”天下有这种父母?不顾子女的死活?他愈想眉头皱得愈紧,完全把她想成一个受虐又欠债的可怜女儿。
“不然能怎么办呢?谁叫我是他们的女儿,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但他们是你的父母,怎么可以让女儿背负他们欠下的巨额债务?”聂宸安不敢苟同地摇摇头。
她双手一摊,很认命的叹了口气。“他们也是情非得已呀。”
“你都不怪他们吗?”
“当然会怪,但还是改变不了事实,我也只能尽自己的能力,认真工作,多赚点钱——”
她这时才想起自己还有家教课,惊慌地跳了起来,匆匆忙忙的冲进房里拿着包包又冲出来。“很抱歉,我得去上家教课。”
“你还当家教?”
“没时间了!”只剩下半个小时,她可不想才刚上课不到一个星期,就因为迟到被Fire掉。
聂宸安站起来,“我送你过去。”看来她还算是个有责任心的女人,虽然有点迷糊。
“你要送我去?”
“你不是快要迟到了吗?”他转身先走出去,直接以行动回答问题,下楼去。
宋珀儿赶紧先将门锁好,再快步的冲下楼,走到他的车子旁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