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福两岁那年,七岁的她将他偷带进自己房内玩耍,友福可爱得直黏着她。
那场梦很短暂,没多久,她就被母亲招呼在她身上的藤条惊醒。
母亲嘴里喊着她是恶鬼,并警告她永远不许靠近友福。
凤笙小小的心灵,一辈子都记得母亲见到她与友福在一起,却显露出惊恐的表情……
“友福,姐姐好想念你……这些年来,姐姐无时无刻不想你啊……”凤笙趴倒在墓碑前,泣不成声。
她的哭声散落在风中,被吹落至崖边,到处都有她最牵挂的惆怅。她好不容易,才见到想念的家人,最后他却是……凄惨地惨死在她眼前。
“啊!呜呜……呜……”
凤笙哭得肝肠寸断,隐约中,她总觉得依稀可以听见友福的声音。
“友福?是友福吗?”
凤笙眨眨眼,抹去眼中的泪,还想要将弟弟的身影看得再仔细些。
蓝友福冷冷地看着她,脸色青白,毫无血色。
“友福!你还记得姐姐,对不对?”
凤笙高兴地迈步,每向前朝他靠近一步,就见到他的身影退离自己一步。
见到他身影逐渐消失,凤笙惊恐的尖叫。
“友福!不要……呜……你不要抛下我……”
她还没和友福说说话,她没有问友福身上的伤,还痛不痛?
“凤笙——”
一个慌乱的呼喊声,夹杂着许多害怕失去的恐惧,散在风里,冷冷地回荡在山谷之中。
当凤笙回过神时,腰际上多了一双手,背后还隐约听见急促的喘息声。
“你……你在做什么?”裴彻问她。
直到现在为止,他话声还在颤抖,掌心里甚至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我见到友福了,你知道吗?我见到他了。”
凤笙回过头去,望见裴彻眼中不曾在她面前展现出的恐惧,她从没见过他如此脆弱。
“你差一点就要消失在我面前,你知道吗?”紧紧抱住她,裴彻心跳还是不断的激荡着。
凤笙顺着他的话向脚下望去,见到底下深谷一片幽暗,只差一步,她就会摔个粉身碎骨。
“我见到友福,我真的见到他了!”山谷深不见底,就像是会噬人的黑暗,然而凤笙却毫无惧意。
“你晓不晓得,我现在有多恨友福?”裴彻咆哮着,怒火无端升起。“他差点带走你了!从我面前带走你了!”
凤笙合上眼,与他站在崖边,企图让崖底卷上的冷风吹醒自己。
“我求求你,不要再让我这样牵肠挂肚。”
“如果,我早几年遇见你,那时的你,也会像现在一样拉我一把吗?”
她的话,散在风中,显得虚无缥缈。
“我会!”他字字铿锵有力,毫不犹豫。
“为什么我那么晚才遇见你?”双手覆在他环抱自己腰际的手背上,凤笙心头开始发暖。
“现在也不迟,相信我!真的,一点都不迟。”
“而我,也只剩你了……”
“和我一起走吧!离开这块令你伤心的地方。”他今日来到这里,就是想要说服她,和自己回京城去。
“友福呢?他一个人会很孤单。”
“每年我们回来一趟,回来看看他。”裴彻抱紧她,紧得快将她给揉进身体里面,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请你留在我身边,陪我。”
“你忘了,我会克死我最爱的人。我爹娘是、连友福也是。”
“我们何不让时间来证明一切?自从认识你,我心中所愿逐一实现。”她心里的结,裴彻都明了。“我不信邪的。”
“因为我将你放进心底,所以不愿拖累你。”纵然把话说得绝,凤笙却也觉得心好痛。
“和我走吧!给我一个机会向你证明这世间没有如此荒唐的事。我们都是自己的主人,命运再苦,也不能左右我们的未来。”裴彻知道自己早已是放不开她。
“我不想要向命运低头……真的不想!”
她早失去所有,是一贫如洗了!再认输,就真的陷入死巷了。
“让我挑战你的命运一回,好吗?”
马车颠簸,令人难以忍受,凤笙换了好几个姿势,即使很困、很想小睡片刻,但迟迟无法如愿。
离开西陵城已有两日,为了赶上今年回裴府过中秋,他们选择连夜赶路,并未浪费太多时间在沿途的驿站。
或许在他心中,唯一让她解脱痛苦,就是离西陵城能有多远就走多远。所以,他特别交代桂贵,尽可能多赶些路程。
裴彻比谁都清楚,要是不离西陵城远点,倘若她半途后悔,只怕两人又回到原地。他急着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急着抹去她心头的难受……一切的一切,只因他太过在乎她的缘故。
裴彻见她难受,找不到半个好人眠的姿势,遂伸出手来。“过来。”
凤笙看着他,没有动作。纵然两人这几日全窝在马车里,偶尔遇到客栈才停下来歇息,却也始终保持距离。
“你的眼睛底下都出现一圈乌青了。”平日她过惯安稳的生活,这样奔波辛苦,娇生惯养的她当然受不了。
“马车好颠。”前天她刚坐不久,还很没骨气的晕车,她恨不得跳下车,用走的也好。
“总会习惯的。”裴彻还是伸着手。“快过来。”
凤笙两颊飞上一抹殷红,老实说,和他处在同个狭窄的空间里,已经够让她别扭了。
“枕着我你会好睡些。”
虽然早为了娇柔的她在马车里铺上软榻、软垫,可是毕竟时走官道,时过小路,路况好坏难测,他是司空见惯,但她却并非如此。
“那你被我压着……怎么睡?”凤笙颇不好意思,浑身热烫烫的。
裴彻轻笑。
“我不累,若真的累,我闭上眼想睡就能睡。”这功夫可不是随便人都会。
“我一向随遇而安惯了。快过来!”他仍旧手未放下。
看着他厚实的胸膛,凤笙觉得倦意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她吞了口口水,觉得他的怀抱好诱人,她真的好想睡喔!
瞧她一脸快要流出口水的模样,裴彻差点没失笑出声。
“不要再逞强了。”
大手一伸,他力道颇轻巧地将她给拉进怀中。
凤笙身体僵了僵,温热的暖度从面颊、自掌心传来,甚至,还能听见他强健沉稳的心音,一阵一阵,都是安定人心的音律。
“睡吧!”拍着她的背,他像在哄婴孩般,在她耳边低语。
她纤弱的身子比他想象中还要柔软,裴彻能够感受到抱着她时,忽地从体内涌现一股莫名的情绪,而那种情感,或许就是对她所产生的……欲望。
唉,他的好意怎会无端端变成这模样?这是裴彻始料未及的事。
鼻端充斥她的幽香,那扰人心神的香气,根本就像坛醉人的美酒。
“嗯。”凤笙环抱着他,一双手圈着他的腰际,小脸在他胸膛上蹭了几下,觉得鼻头有些痒,竟呵呵地笑起来。“好痒喔!”
“你……快睡。”不是想睡吗?怎么到他怀里,忽然又像个小孩一样闹起来。
“我没这样被人哄着睡过,觉得新鲜。”她抬起头来,朝他甜甜一笑。
“离京城还有一段路程,会有很多机会,不怕没有。”叹口气,裴彻万万也没想到,他的好心竟会演变成折磨自己的可怕地狱。
凤笙又蹭了他胸膛好几下,有人疼惜的感觉真好。
“如果我睡死了,你要记得唤醒我。”
“我要是累,早跟你一同睡翻了。”少把他讲得有多过人,他早睡昏到可以打呼了。
“是你要做好人,别到时嫌我重。”扯扯他的衣襟,凤笙学着撒娇,或许因为对象是他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