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她也是走到这一步了。凤笙感叹,不过才两年的光景,就轮到自己被架上楼台的命运。
“所以,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日子一久,你总会见到的。”凤笙拉拢衣襟,话清淡如风般,一吹就散掉了。
“姑娘,难道你真不走?”小翠不信,姑娘的性子有多烈,怎可能任由嬷嬷做主?
“我再和你多嘴一句吧,在我当小婢的时候,也曾有个丫鬟放走被推上台的花魁,结果嬷嬷将丫鬟活活打死。”凤笙穿整好衣裳后,到镜台前梳理凌乱秀发。“事后,也逮回逃跑的花魁,打断她的手脚,再扔进河里活活淹死。”
小翠倒吸一口气。“怎可能?官府不逮人?”终究也是一条人命呐!
凤笙冷笑,眼里鄙夷的神态尽露。“这个世道,笑贫不笑娼啊!”玉楼春有钱有势,还有许多王公贵爵在后头撑腰,谁敢动?
与杨媚交好的人什么妖魔鬼怪都有!这点凤笙可是相当清楚。
“但是姑娘……”小翠不死心,还在劝说。
“你出去吧!妆我自个儿画,去门边守着,我很快就好。”看着镜中的自己,凤笙已经见不到太多的情绪。
如果一切真是命,那她也要选择自己心甘情愿的方式,轰轰烈烈地走一遭,才不会愧对自己。
她,蓝凤笙——绝对不向命运低头!
第七章
“二当家,那不是凤笙姑娘吗?”桂贵揉揉眼睛,瞧着楼上那张绝丽的容貌,在今晚似乎更是风情万种。
“真奇怪,今儿个玉楼春特别热闹哩!”
此刻,玉楼春高朋满座,而且还是比平日多出三倍以上的人潮,其中还不乏有衣着贵气的王爷,来的都是西陵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
裴彻与桂贵还未踏至玉楼春的大厅中央,就被一个穿灰衣的小跑堂拦下。“爷儿,您也是来参加竞价的吗?”
“竞价?”裴彻挑高眉,听不懂对方的话。
“啊!您是裴府的二当家!”小跑堂眼尖,认人的功夫堪称一流。
“算你这小子识相!”说起自家主子的威名,他桂贵敢打包票,在西陵城内没人不识得。
“小子,你们玉楼春今晚有啥名堂?全都闹哄哄地,该不会有戏班来这儿唱戏吧?”
桂贵东张西望,忽地与台上的凤笙对望,忙不迭朝她挥手,笑脸以对,孰料竟换得凤笙的冷漠以对。
“二当家,我说凤笙姑娘是不是今晚心情不好呀?瞧她那张脸臭得像刚从水沟里捞上来哩!”
“两位爷儿,今晚玉楼春这么热闹,当然是托咱们大红牌凤笙姑娘的福呐!”
“此话怎说?”裴彻不着痕迹地环顾四周,所有人的目光也一致地落在他的身上,带点相互较劲的意味,这让他非常不解。
“等会儿,可是凤笙姑娘初夜的竞价大会哩!”跑堂话才方说完,裴彻和桂贵傻得无法消化对方的话。
“初……初夜?”这也能做买卖?
桂贵不是没有耳闻过,只是自家主子一向对声色场所并无多大兴趣,最多也是陪着生意上的客人应酬几回,可没见过这样“活生生”的竞价场面呐!
“是呐!若二当家有兴趣,小的马上替您安排好位置,最前头可好?”跑堂殷勤伺候着,裴府在西陵城也是首屈一指的富豪世家,虽然当家正主一年鲜少回来个几趟,可是仍旧名声远播。
裴彻困惑地间道。“你说假若进行竞价,就可买下凤笙姑娘的初夜?”
“当然是这样!玉楼春可不会诓客人,咱们也不是第一次举行竞价了。”
小跑堂话还没说完,裴彻低头猛咒骂个没完。“该死。”
“二当家,凤笙姑娘该不会早就知道今晚要竞价,特别找您来玉楼春,用高价买下她的初夜吧?”
裴彻瞪桂贵一眼。“她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没……没有……”
一说起她的不是,主子凶狠的模样,就像是快要将自己吞进肚里,桂贵打个寒颤。
“那你凭什么去猜测她?”裴彻低问,语气中尽吐寒冰。
“桂贵……桂贵不敢。”
跑堂的似乎是察觉到他们主仆俩诡异的气氛,仍旧摆出笑脸问道:“二当家,那您是参加还是不参加?”
一想到要将她宝贵的身子当成货品般喊价,裴彻心头有说不出的气愤。她是人可不是牛马羊,怎能受到这般待遇?
“小哥,我再问你一句,今晚这场竞价是之前就敲定的吗?”裴彻有此一问,也是心头存有疑问。
以凤笙刚烈的性子,是不可能让他参加这场大会,若非事先约好,他或许会错过也说不定。
“不!是杨嬷嬷临时决定的,还不到一个时辰哩!害得咱们玉楼春忙得人仰马翻,急得去通知老主顾。不过,凤笙姑娘的魅力真是不容小觑,才短短时间内,人潮就挤翻了玉楼春。”
裴彻转过头去再睐桂贵一眼,瞧得他满脸通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二当家,那您参加不参加?还是您有其它中意的姑娘呢?”跑堂尽责的不得了。“小的马上替您安排。”
他抬起头来,看着端坐在楼台上的凤笙。只见她瞬也不瞬地直盯着自己好些时刻,而他却无法从那双清澈炯亮的眼眸里,读出她真正的想法。
只能确定的是,她!要他走!
“我要参加。”
裴彻看着楼台上的她,缓缓吐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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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凤笙见到裴彻在小跑堂的带领下坐在下头时,她一颗心揪得很紧,紧得宛若是被拉满弓的弦。
他不该在这里,也不可以在这里!凤笙望着裴彻,冷淡的面容终于出现一丝胆寒的情绪。
她不知道他将如何看待自己?身处楼台上的凤笙,几度想要起身离开,肩头上却各有一只手按压住她,令她动弹不得。
“丫头,你也真是好狗命,瞧瞧今晚有多少有头有脸的大爷到场?也算是给足你面子了。”
杨媚轻笑,看着底下渐渐聚集的人潮,心底的算盘倒是拨得喀啦作响。
瞪着杨媚站在栏杆前的背影,凤笙恨不得冲过去将那婆娘踹下楼去,摔死倒好,世间少个作威作福的恶人。
“杨媚,我倒要看你能得意多久?没有了我的玉楼春,瞧你能有多风光?”
杨媚对于凤笙的话并不引以为意。“丫头,老实说吧!我也受够你那刁蛮的臭脾气,虽然没有你当红牌的玉楼春或许生意会有些下滑,但你也别忘了,眼下的窘境当然是为了壮大将来的成就。”
转过头来,杨媚瞧着凤笙,眼中的笑意其实寒冰透骨,有种蚀人魂魄的妖魅。
“我倒想要看看,没有你的玉楼春,将有何种局面?可我更有兴趣,自恃甚高的花魁娘子,躺在男人怀中任人糟蹋,还会有怎样的架子?”
“你!”凤笙咬牙切齿,若不是还有人按压住她,早就冲过去和杨媚拼命了。
“我说丫头呐,底下的宾客中,有没有哪个是你心爱的男人?”她掩嘴偷笑,她还挺有兴趣瞧瞧哩!
“没有。”凤笙别过头去,一概否认到底。她不要杨媚抓着她的小辫子不放,再者,裴彻也不一定对自己有意思。
凤笙不断告诉自己,他对她根本没抱持太多感情,或许只是……只是什么?她心头一凉,霎时闪过的念头让她感到莫名的恐惧。
他为人正义慷慨,会不会对她也只不过是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