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她总是坚持自己想要的,总是勇往直前,从不肯轻言放弃,但是这一次,她很明显察觉到解彦廷是故意逃避她的,她知道,如果她继续步步进逼,只会将他推得更远,所以她收敛她的倔强、撒娇与任性,只希望他不要一下子走得太远……但他为什么还是这么做?
「我做的还不够吗?!」时靖仪紧咬着唇,全身一颤,垂下眼睫不敢看着他,就怕眼泪会一下子溃堤。
他看着她,一言不发,浓眉深锁着,答案在心里缭绕——
她离得再远都不够……
因为她的人已经刻在他心里,甚至都融入了骨血里,她退得再远都不够。
「靖仪,我没有要躲你的意思。」他只是重复这句话。
他愿意守在她身边,就算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都愿意守着她一生一世,又怎么会想要躲她?
只可惜这种心情她一辈子都不会懂,而他更不能让她懂。
她的死心眼,一如他的,他们只能是两条平行线,再也没有交集的可能。
虽然不忍心见她难受,但听闻她这一番话,解彦廷知道她只是表面上收敛了情感,并没有对他完全死心。
「你之前不是提到想学习国贸方面的事务,我已经跟之毓说好了,她很欢迎你随时到公司去。」
「算了。」时靖仪喉头一哽,水汪汪的眼睛泛着泪光。
她不笨,当然知道他的用心,只是这却将她伤得更深。
明知道她难受,他却一迳把她推走,甚至还要她直接面对他口中所谓的「女朋友」?!
「我不学了。」她绝望地闭上眼,身体僵硬,双手握拳。
「你无非是要我认清楚,这些年来的迷恋都是多余的。」时靖仪抬起头来看着他,咬着唇,凝视他冷然的俊脸,她的心仍有几分撼动。
她从没有那么在乎过一个男人,所以她用尽全力将他留在身边,无论如何也不想放手。
但眼前的情况却似乎不再是她所能控制的,她别无选择,只能转身离开。
不看,或许就能不痛。
只是这真的很难。
她曾经那么真心以为,那些甜蜜的纠缠将会持续一辈子。
「所以,现在让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意识到自己已经太过在乎他,她紧紧握住拳,直挺的身子几乎无法呼吸。
「该懂的我都懂了,你想要的女人不是我,这一点我也接受了,这样够了吗?能不能对我宽容些,让我有时间去适应你的改变。」时靖仪再次重重地叹一口气,她的胸口实在窒闷得难受。
「过去我太在乎你了,无法接受其他女人站在你身边。」时靖仪悲哀的承认,再也没有办法在他面前故作坚强。
「我会试着收回我的感情。」她吞吞吐吐道,不安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只要再给我一些时间。」
看着她那样楚楚可怜的表情,解彦廷怎么舍得逼迫她?
看出他的心软,时靖仪咬了咬唇,像是在挣扎什么,几秒钟之后,她才移步向前,澄眸中有着渴求。
「既然你要去高雄,正好让我有时间好好沉淀,你可以允诺我最后一个任性的请求吗?」
解彦廷沉默以对,知道自己绝对不忍心拒绝她。
「今天下班后,我会到水塔天台那里等你,你可以再陪我一次吗?最后一次,从今以后,绝对不再打扰你。」时靖仪强调说道。
解彦廷的眉皱得更紧,她的要求果然教他无法接受。
「我不会去。」解彦廷马上拒绝,甚至连想都不用想。
一双美丽大眼垂了下来,她就知道会得到这个答案。
「我不会放弃的,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来为止。」时靖仪说着,声音隐隐哽咽,背过身去,不愿让他看见她的脆弱。
「靖仪,不要任性。」解彦廷黯然,伸出手去,却没有立即给予抚慰,只凝视着她寂寥的背影,迟迟无法给她一记拥抱。
「你就不能允许我最后再任性一次吗?我都说了会放手,给我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这样你都不肯?」
字字句句,全是她不容错辨的怨怼,他不是不懂,只是他们之间的事不是自己能作主,时震远不但是长辈更是恩人,解彦廷无能为力,只能退让,将她拱手让给其他更好的男人。
「我是不会去的。」解彦廷再次重申。
时靖仪瞪着他,满脸哀怨,解彦廷只能装作没看到。
「你去也好,不去也好,反正今天晚上,我就在那里等你,如果你来了,我们之间会有完美的结束,如果你不来,我会恨你一辈子。」时靖仪不否认,面对解彦廷,她有时任性得紧,但她也只对他一个人任性啊!
沉默继续蔓延着,解彦廷依旧不予回应。
时靖仪没想到她的执意相守,却只落个被推得更远的下场,他只想着父亲的恩情,不曾顾虑过她的感觉,她再迟钝也感受得出他的铁石心肠。
无所谓了,反正麻木的心,已经无法再更痛了。
「去也好,不去也好,都随便你了。」
解彦廷一怔,僵硬地别开脸。
「我已经说不会去,你别再浪费时间了。」他蹙眉,压抑地低吼。
不再看她伤心欲绝的面容,他抛下她,转身离开,步伐踩得决绝,狼狈得像逃难一样,逃离他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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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针指着八点,离下班时间已经很久了。
解彦廷努力让自己忙碌,但一双眼却总是不经意地去注意腕表,心里想着她回家了没?
他准备好所有东西,甚至连不需要的物品都放进公事包里,即使已经没有事情可做了,却还是不敢回家。
他知道,只要他一回到家,发现她不在,他的一双脚铁定又要朝她飞奔而去。
所以他不走,甚至打算今天就睡在公司里,绝对不被动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点、十一点,他躺在沙发上,却了无睡意。
时靖仪是个很倔强的女孩,这一点他很清楚,她既然说不走,会不会真的留到天亮?
那里是个废弃的公园,难保不会有流浪汉四处游荡,要是有个什么意外……
解彦廷霍地从沙发上跳起来,不敢继续再想下去,也无法停止因惊恐所引起的颤抖。
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在那里,至少今晚不行。
解彦廷随意套了件外衣,十万火急的赶到公园,车子才停下,就看到银白月光照耀下的倩影。
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她。
深夜里,汽车引擎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终于转过头来,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他。
他看不见她眼里的眸光,却能想像得到她空寂落寞的神情。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僵持着,他不朝她靠近,而她也静静待在原地。
终于,时靖仪垂下了眸,似是知道他的决心。
他会来,只是因为他担心;刻意保持距离,是因为他仍坚持原来的想法。
他真的不要她了。
时靖仪唇边浮起淡淡苦笑,她吸吸鼻子,忍住心酸。
「好希望我们永远都不会长大。」时靖仪喃喃低语,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说着,多想再次重温童年无忧无虑的情怀。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时靖仪轻声说着,同时提醒自己,已经到了该放弃的时候。
时靖仪以极缓慢的速度站起来,走向梯子,双腿却因为坐太久而麻痹,一个脚步没踩好,整个人直往下坠,砰地一声落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