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镇上的人都知道她的“毛病”,也因为信任而给允尊重放过了她,所以当他提出这样的要求时,她真的被为难到了。
石梵也傻住了。不过是要个电话有那么困难吗?他又不是毒蛇猛兽!
至此,他才不得不信了那位餐厅女老板说她对于男人有多么防备的话。
但老实说,能够看见这位凶巴巴的兽医小姐陷入空前的为难困境,还真是……嘿嘿,满爽的!
就在范黄黄为难挣扎之际,母亲曾说过的话浮现在她脑海里——
别忘了当个老板是无法筛选顾客性别的!
于是她抬起头,用着仿佛面对世界末日的语气说:“如果你……坚持。”
废话!他当然要坚持,坚持要为难她!
他伸手向她要名片,这才知道她并没有这种属于文明人的必备验身工具,于是只能以PDA记下诊所里的电话号码。
“手机?”他又问,瞧见她摇头说没有。
“家里电话号码?”他再问,看见兽医小姐沉下脸。
“我不过是个兽医,不是你的家庭医生。”他会不会要求得太多了点?
石梵没在意她的生气,仅是微微一笑,“这句话颇有创意,下回放进剧本里。”
话说完,他看见那双隐匿于刘海后方的眼睛,冒出了好奇。
“什么剧本?”话说完,范黄黄就咬住唇,恨自己的脱口而出。
她问那么多干什么?她根本对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是个电影编剧,也曾当过导演、当过场记,当过一些乱七八糟的。”石梵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想错过她表情的任何细微变化。
“电影?是哪一方面的?”她又脱口问道。
哈!瞧见她那懊悔不已的眼神他直想大笑,原来这位怕男人的兽医小姐,居然还是个电影迷呢!呵呵,他感觉到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会有好戏可唱了。
“都有。”他点头回答,朝她撒下网。
既然人人都说她怕男人,他就偏要挑战极限,做那个唯一她不但不怕,而且还愿意主动亲近的男人。
也许他还可以让她知道男人其实并不如她想象的可怕,又也许,嘿嘿,还能够为她的人生,编写一套全然不同的剧本。
哈!这个有趣!他喜欢!
把思绪藏妥,石梵微笑得像只诡计满腹的黄鼠狼。
“我从学生时代就开始写东西,曾不小心的得了几个文学奖,毕业后和几位志同道合的同学合作搞起了电影,有人导、有人编、有人搞销售管道,恰巧赶上那一时期的台湾电影新浪潮,前前后后共编导了约莫二、三十部或商业写实、或浪漫爱情、或警匪斗智的片子,也曾为人捉过刀,编写过几部电视长寿剧,幸好其中有几出叫座的烂片为我挣来了不少钱,才能够让着我继续在这个圈子里待下去,并能偶尔遇上几部感人好片或是艺术电影,至于我最近在写的呢……”
他故意停下,吊了吊她的胃口才再继续。
“正是时下流行的恐怖电影。”
宾果!他逮着了兽医小姐眸底噼哩啪啦进现的火花。
哈!真没想到这没啥温度,看起来胆子应该不大的兽医小姐,居然喜欢看恐怖片。
“你喜欢看恐怖片?”他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其实,嗯……也还好。”她颇有保留的回答。
“是喜欢东洋的还是西洋的呢?”他继续状似漫不经心的与她闲聊。
范黄黄强忍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喜欢西洋的血腥惊悚,加上东洋的诡怪玄灵。”她眸底的火花更亮了点。
“哇哇哇!”他表情夸张的跳了一下,“兽医小姐的口味很重喔!”
接着他轻咳一声,换回正常语气说:“那还真巧,我搬来你们这里就是为了寻找新片的灵感。”
他忍不住摇头。
“近来坊间层出不穷的恐怖片,一个月就有好几部,韩国的、日本的、泰国的,把台湾观众的胃口都给养大了,不够惊悚吓人的可骗不到观众买票进场,他们宁可等DVD出来。也就是为了刺激灵感,我才会租下那间蔡家老屋的。”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有着遗憾。
“只可惜至今我仍无缘见鬼,挤不出灵感,但我那里有好几部外国的恐怖片,不只日本、韩国、泰国,连欧美的都有,泰半都是台湾电影市场尚未引进,你无法在外头戏院瞧见的恐怖片喔,内容极其血腥、极其骇人、极其紧张悬疑……”
他挂上了欲引猎物入笼的人畜无害笑容。
“等奥斯卡没事了之后,欢迎范医生到我那里,和我一起观赏恐怖电影。”
范黄黄险些就要点头子,就在这时,诊所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一个抱着受伤兔子进门的哭泣小女孩,瞬间将她的注意力移转开来,并让她突然清醒地想到了——
他是个男人,一个她最是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而她刚刚居然差点就要点头,答应到他家看电影!
这个姓石的男人有种很可怕的说服力,她要当心!范黄黄如此告诉自己。
于是她走到门边为他打开大门,“送客”二字再度出现在她眼底。
OK!他很识时务,摸摸鼻子挂上了无所谓的魅笑,暂时退场。
来日方长嘛!石梵告诉自己,而且他想要的“东西”,这辈子还没有失手过的纪录。
第三章
她真是后悔给了他电话号码!
她甚至怀疑他闲闲没事干,就坐在电话边等着打电话,并以骚扰她为乐,因为每隔一段时间,她的电话就会响起。
“喂,我是黄黄。”
第一次时不知道打电话的人是他,她还当是家里或是姐姐们出了事,急急忙忙赶来接,还险些在跑过来的时候让杂物给绊倒。
因为诊所里的电话不常响,不熟的人没号码,熟的人知道她不喜欢接电话,除非是有急事才会打,所以她才会急急忙忙跑去接,却没想到——
“范医生,我石梵。”
高悬的心倏地落下,她也不知是该庆幸没事,还是该气恼他真的打电话来。
见她半天没出声,电话那头的男人重复一遍,“范医生,我石梵。”
还是不出声?OK,帮她多洗几次耳朵。
“范医生,我……”
“我知道——你是谁。”她终于强逼自己出声了。
“很好!”他在电话那头微笑,“我还怕自己太过平凡,让人过目就忘了呢。”
“有事……”范黄黄深深吸气再吐气,逼自己强抑下胸口因畏惧而不断作呕的冲动;她不想让这男人听出她的畏惧害怕,不想让他看轻了,她是个有专业素养的兽医。“请说。”
电话里的他声音听来依旧自然,像是并未感觉到她的惧怕。
“我会打电话给你,自然是为了奥斯卡,它醒了吗?”
“还——没——有。”她一个字一个字的硬挤出来。
“那么对不起……”他的语气斯文有礼,“打扰你了,再见!”
喀嚓一声,他挂上了电话,徒留了个还紧张的握着话筒,手心手背甚至脸上背上全冒了汗的范黄黄。
她缓缓地、有些无法置信地将话筒搁回话机上,他居然这样就挂了电话?
没有刁难,没有啰唆,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
范黄黄长长地吁了口气,伸手抹脸,这才发现手上脸上全是汗。她进了厕所用冷水猛泼脸,然后抬头拂开刘海瞪视着镜里的自己——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
“看见了没?那根本就没什么的,不过是一通电话,那只是电话。”隔着电话没人伤得了她,即便对方是个万恶不赦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