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这间老屋,她是听其传闻多过于亲身体验。
小时候她曾经和胆子大的二姐及妹妹来到老屋前玩耍。
二姐还曾爬到墙上偷拔那棵结实汇汇的老龙眼树,但范家姐妹与这间老屋的接触仅止于此,没想到她今天居然来了,为了送一只小狗回家。
山上天色黑得特别快,当她骑到蔡家老屋时天色几乎已暗下,虽说距离老屋最近的路灯远在百多公尺外,不过还好,远远的她就瞧见老屋里灯火辉煌,她不用担心一个没骑稳,摔下山沟。
看见灯光接着就听见音乐声,不难想象这家伙是有客人来,可能还来了不少人,因为她陆续看见不少辆高级轿车。
但就算是有朋友来访,也不能以此为借口,就忘了自己的责任呀!
她边停机车边小声的咕哝。
但管他的,不想来也都来了,只要将奥斯卡平安交回他手上,她就没事了。
停好机车抱起提篮,范黄黄先在心底琢磨好该说什么话后,才伸手往油漆斑驳的大门旁,找到了门铃用力揿下。
一声、两声……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来开门,怕是里头音乐太吵,她站了好一会儿后才决定伸手拍门,却在此时,咿呀一声,门被打开了。
第五章
门开得太突然,范黄黄猝不及防,张了张口后她才发现准备了半天的词全用不上了,来人不是石梵。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上身穿着烫金字样T恤,下半身套着包裹住浑圆臀部、裸露出一双美腿的皮热裤,足蹬中长靴,一头大波浪鬈发的年轻辣妹。
“呃……嗯……”
辣妹以涂了亮紫眼影、又卷又翘眼睫的大眼睛,好奇的朝范黄黄打量着。
“这位……阿姨,你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阿姨?阿——姨?!
真是个不懂礼貌的女孩,她今年才不过二十五,顶多大对方个两三岁,甚至可能比浓妆艳抹的对方看来还小了点,她居然会没长眼睛的喊她……阿姨?
呃……她看起来真的有那么老吗?
OK,她是不爱受人注目,她是爱穿宽松衣物,她是不做打扮,她也从不保养,习惯以刘海当成挡箭牌,但真的已沦落到了姨字辈的地步了吗?
见范黄黄傻杵在门外半天无声也不想走开,辣妹转头瞥见了提篮,自以为聪明的继续乱猜。
“喔,我知道了!”她兴奋的击下掌,“你是来送外卖的是吧?是陈先生还是潘小姐叫的?算了,不管是谁叫的,只要是能吃的就成了。来来来,先让我瞧瞧里头是什么好料?”
玉手好奇的掀起提篮的盖子,顿时一双大眼睛对上了一对圆滚滚的……狗眼?!
“啊!啊啊!吓死人了啦!”
辣妹尖叫得像是在篮子里看见了一只恐龙。
“是狗?是我最最讨厌的脏狗!是会咬人的臭狗!快快!快点拿走开!”
“我不要!”范黄黄终于拾回了声音。
“为什么不要?”辣妹不敢置信的瞪着她。
“我就是不要!”范黄黄大声回应。够了!先是遭人喊阿姨,接着是她明明弄得干干净净的狗儿居然被人嫌弃,还什么脏狗、臭狗的,她真的——生、气、了。
“什么事情?”
辣妹的尖叫声引来了一个男人,那是个白净斯文,脸上戴着眼镜的男人。
“Andy,有个疯女人带了只脏狗来闹场啦,你快点赶她走!”
男人上前了解情况,在他看清楚了那对着他低低呜咽、拼命摇尾巴的狗儿后,没好气的转头训斥辣妹。
“Linda,这里谁都能走,就是它不行。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是Simon的爱犬奥斯卡。Come on!Good doggie!给Andy叔叔一个热情香吻!”
看见对方伸手想抱狗,范黄黄赶紧将提篮挪开不让他碰。
“你不可以抱它,它的伤口才刚愈合。”
男人闻声抬头,看着范黄黄的眼神里明显带着惊讶及思索,片刻之后他笑了。
“我倒忘了Simon说过奥斯卡受伤住院的事情了,所以你……”他的眸光带着玩味,“就是那位让他在跟我讲电话时,三不五时挂在嘴边的兽医小姐?”
三不五时挂在嘴边的兽医小姐?
石梵说她些什么?
说她有多么可笑,多么畏男,打扮得有多么丑陋,又是多么古板无趣兼好捉弄吗?
范黄黄暗暗咬唇,不喜欢自己成了别人聊天的内容,更不喜欢在想到他以“兽医小姐”这字眼来称呼她时,肯定会挂在唇边的捉弄笑容。
她早就清楚她与他的生活圈子相距遥远,尤其在看见那名辣妹的装扮,以及听见那声“阿姨”之后。
她不应该来的!
范黄黄突然着慌起来,担心他的朋友们在看见她带着奥斯卡上门来找他,会不会以为送狗回来只是她企图接近他的一个……借口?
她慌慌张张的将奥斯卡连同提篮,用力塞进Andy的怀里。
“既然你认得奥斯卡,那就麻烦你帮我把它转交给石先生,里头有账单、药包、营养剂以及注意事项纸条,等他过两天有空时再到我诊所里缴费。”
话一说完,她转身就急着想走,却被Andy给扯住过长的外套。
“不行不行,这可不行的,如果让Simon知道你来过,而我却没跟他说,那个情绪最难捉摸的任性家伙搞不好还会杀了我呢,你自己去跟他打声招呼吧。”
“我没话想跟他说,更没什么招呼好打的!”她死命的想把外套抽出他的手。
“怎么会没话说呢?我听说他连半夜三更都会突然想起有话要跟你讲的。”午夜热线,火辣辣的哟!
范黄黄仿佛能瞥见一旁辣妹那讶异不信,以及重新打量起她的眼光,不禁红了脸,再度结结巴巴了。
“那……那……都是在说奥斯卡的事啦!”这男人真“鲁”耶,干嘛不许她走呢?她不想再留在这里当笑话啦!
就在范黄黄决定要弃外套潜逃时,一切都来不及了,她听见那让她等了一整天,但此时此刻却是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范医生?真的是你!”
该死的男人!真的是你?!
她已经听出那是石梵的声音,却没有勇气转身去证实猜测。
该死!该死!真是该死!居然让他看见她在门口和他的朋友拉拉扯扯,全然没了她想在他面前努力保持的专业兽医形象。
还有,明明她都已经来到门口却不敢进去见主人,是心虚还是小家子气?
他会不会以为她是想藉此引起他的注意?接着范黄黄想起他在电话里的澄清,说他对她绝无半点企图,脸上的红云更甚了。
该死!该死!真的好该死!如果她懂得隐身术就好,咻的一声变成空气,!就不必再面对这样尴尬的场景了。
她的胡思乱想还没完,就先听见石梵开骂,所幸被骂的人不是她。
“Andy!你揪着范医生的外套干嘛?你不知道她最讨厌男人碰她的吗?”
很好!那男人终于肯松手了,就在范黄黄想象只过街老鼠一样的钻隙缝逃走时,肩膀却被一只大掌给握住了。
来不及挣扎的她先是一愣,随即让对方给施力扳转过身,并且逼她抬起头。
她一抬头,迎上的是一双满载着热情笑意的深邃黑瞳,果真是石梵。
四目交会,她张开口原是准备劈头大骂的,先是骂他快点放手,再是骂他既然都知道叫别人别碰她,那么他还敢犯?谁知却让石梵那双宝石般晶烁有神的黑瞳给慑得失了神,忘记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