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独新郎倌,一整晚都冷峻着一张脸的胤律,此时是笑得前俯后仰,在一只迷路的猪仔冲向他时,他轻松的施展轻功,身形一掠,稳当的坐在大厅上方一个斜边梁木上,欣赏底下这一团乱象。
“小姐!”
脸色丕变的小梅也被两只猪给逼跳到椅子上去,却见小姐仍杵在原地不动,她急得大叫,但四周混乱、杂音太多,她的声音被淹没了。她好急,仍罩着喜帕的小姐肯定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胤律眉开眼笑的看着被几只猪围住的庞大新娘。不错嘛,不动如山,还是——他坏坏的想着。根本吓到无法动弹?!
岳上弦学过武,神经还没那么迟钝,众人鸡飞拘跳的声音,她听得可清楚了,只是出嫁前苏婆婆有交代,绝不能自行揭开喜帕,会招来不幸,所以,与其像个瞎子乱跑,倒不如静止不动。
此时,一只失控的大猪突地笔直的冲向她,宾客们发出惊呼声,她隐约感到不对劲,但又不能揭开喜帕。
胤律勾起嘴角一笑,等着看公猪撞母猪的有趣画面,蓦地,一记浑厚掌风竟从身后袭来,他直觉闪避,急忙跃下梁木,正想飞身越过大厅中央时,另一记掌风再次从头罩下。
该死的!是谁?他被迫闪身,好巧不巧的,这一闪,就刚好对上那只发狂而来的公猪,想也没想的,他一拳挥出,将那只猪仔摔得四脚朝天,直冲撞向喜桌,乒乒乓乓、哐啷哐啷地,红木桌上的东西跌落一地,就连桌脚也被撞断,大厅内一片狼藉。
“不错,还知道救老婆。”
混乱过后的一阵静谧中,老夫人含笑的低沉嗓音陡起。
胤律一愣,拧眉往身后看,随即倒抽口凉气。可不是嘛,他竟然就挡在一身红衣的母猪身前,像在护卫她似的!
“送入洞房!”
老夫人一个严峻口令、一个犀利眼神,几个早已安排好的奴仆们全挤向这对新人,又挤又推的将两人推往后面东厢的新房“东轩园一去。
在这一片混乱中,有人因这荒谬的喜事而噗哧偷笑,有姑娘家因心上人他娶而伤心落泪,福王爷抚额头疼,云福晋手足无措。
胤律一双凶狠的怒眸更是不时回头瞪向祖母,怀疑刚刚偷袭他的高手是她身边随侍的一名老嬷嬷,但他在宾客间梭巡,却不见她的身影。
到底是谁?!若是被他找到,他一定将那人的头扭下来当球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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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气洋洋的新房里,气氛凝滞。
一双掀起风暴的黑眸一一扫过房里的每个人,双手慢慢的握拳。
他好想揍人!他原本要让奶奶后悔的,但眼前,龙凤花烛下,看着在光影下更形巨大的庞然大物,就塞在绣有鸳鸯的喜被上、纱帐的中央……是,他后悔了,他怎么没当个落跑新郎?!
“请……贝……勒爷……喝交杯酒。”
胤律冒火的黑眸一瞪,拿着两杯美酒的喜娘双手抖动,他冷飕飕的视线继续看向拿着桂圆、红枣、糖果、花生、莲子等喜盘的丫鬟们,瞧得她们是忍不住的猛往喉咙里咽口水,个个脸色发白。
“滚!”
突然而来的雷霆怒吼震耳欲聋,喜娘、丫鬟们尖叫一声,吓得魂飞魄散,拿着盘子飞奔而出。
胤律撇撇嘴角的瞪着还杵在床边的小梅,她面无血色的看了小姐一眼,这才欠身退下。
终于只剩两个人,他大为光火的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喜秤把玩了几下,便随意往地上扔了。
端坐在床缘的岳上弦被那重重的凤冠压得头低低的,只能看着自己穿着高底的绣鞋,却见喜秤突地摔落脚边。
唉!她在心中暗叹一声。这种情形她早料到,也不敢怪胤贝勒,在济南时,她跟妹妹一现身,男子们不是纷纷走避,便是出言嘲讽。
“没关系啦。”这话是在安慰自己,但却不小心出了声。
胤律一愣,眉头一皱的瞪着仍盖着红头巾的新娘,“你在说话?”声音挺不错的,与那一身胖肉有些不符。
“是,相公——”
“拜托,别叫得那么亲热,我不想天天作噩梦。”
“没关系,那我叫你胤贝勒吧。”
“很好。”挺识相的。
“我知道胤贝勒对这桩婚事很有意见,我也很清楚自己有几两重——”
“你客气了,是上百斤重吧。”
“没关系啦,几斤几两都一样。”
这样也没关系?!他嗤笑一声。把自己搞得像肥猪一样,她还这是看得开!
“我想你一定累了,事实上我也累了,所以,可不可以请你用喜秤挑起喜帕,然后我们就可以睡了?”她真的很困了。
“我们?!”他嗤之以鼻,随手将头上的喜帽摘下扔到地上,“岳上弦,你自己拉掉喜帕,因为我不会去掀一头母猪的头巾!”
她轻咬下唇,“你就勉为其难好不好?!因为苏婆婆说——”
“你真的承认自己是猪?!”他一拍额头,双手环胸的往后靠向桌子,再以一种极为不屑的眸光瞪着床上的女人。瞧瞧她戴着金银珠宝的肥十指,简直像过年节的腊肠。
岳上弦瞪着近在咫尺的红巾,抿抿红唇,“我当然不想,可是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又管不得。”
是吗?他斜眼瞪这庞然大物,出言相讥,“但你的嘴巴长在你身上,你却管不了自己少吃点?!你长成这样是在虐待他人的眼睛,你懂不懂?!”
她轻叹一声,“我很难解释。”
“很好,因为我今晚的善心也用完了,你自便,我要出去了!”他推开椅子起身。
她一愣,伸出手想拉住他,“可我的喜帕——”
“你有手!”
他瞪着那双肥厚大手,仰头一翻白眼后,转身往门口走。
但一推开双喜字儿的房门,竟见他奶奶端坐在门外,身后还有伺候她多年的老嬷嬷。
对这个嬷嬷,他比较有戒心,老太婆以前是皇宫里的大内高手,专门保护奶奶安全的,刚刚在大厅偷袭他的人,八成就是她……
思绪间,他优雅踱步到祖母身前,“夜深了,奶奶还在这儿干啥?”
“今儿个是洞房花烛夜,你给我进去!”
胤律大笑一声,“拜托,奶奶,你真以为我会跟那只猪……”
太可笑了!他不理会,甩袖就要往前走,老夫人瞥了老嬷嬷一眼,她一个箭步上前,几乎在眨眼间就点了他身上的几个大穴。
他脸色不一变,咆哮而出,“该死的臭老太婆,赶快给我解开穴道!”
但老嬷嬷面无表情,也没吭上一声。
倒是尊贵的老夫人唤了一声,两名高大的奴仆立即从暗处步出,联手将动弹不得的贝勒爷给“搬”回新房里,老夫人则拿着龙杖缓步走进,再一个眼神,奴仆们立即明白的将他扛到新娘的身边坐下。
胤律咬牙怒视祖母,“别太过份!”
她面露严谨的再给奴仆一个眼色,两人不敢看怒目切齿的贝勒爷,快步退出新房,接着,她再看着老嬷嬷道:“麻烦你了。”
“是,老夫人。”
老嬷嬷看着她先行出去后,则将房门关上,再捡起地上喜秤,放到胤贝勒的手上,他想挣扎丢开,奈何穴道被封,只能任其摆布,但不忘火冒三丈的朝着这名老嬷嬷连珠炮咒骂,只是,将她的祖宗三代全骂完了,也没能阻止她拉着他的手去挑开喜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