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修杰却噙着一抹笑,他坐在李修伦身边,近乎痴迷的望着她这种充满个人魅力的疯狂举动,他喜欢她,疯狂的喜欢她这种肆无忌惮的姿态,当初就是她那坚定不移的目光蛊惑了他,他才又继续在这个圈子里生存。
三年前,他自以为对她的感觉不会变质,可是早在不知不觉中,他们亦师亦友的交情已经变成了这种复杂又深刻的爱,他始料末及。
一翦梅还没唱完,李修伦迷迷糊糊的靠了过来,抓着麦克风对他大声嚷嚷,“唐修杰,你说,我唱的歌好不好听?好不好听?”
“修伦,我的歌、我的歌,快把麦克风给我啦,我要唱这首‘发如雪’啦!”小赵伸出手拼命的想要从她手中抢过麦克风。
“别吵,我正要诘问唐修杰。”她开始鲁了起来。
“乖,你一个人拿两支麦克风干什么?”唐修杰没好气的硬是从她手中抢过麦克风,给小赵到一旁鬼哭神嚎去。
“唐修杰你真是个黑心肝的家伙,夸我一下会怎么样?”噘着嘴,她咚的跌坐在沙发上。
他凝视这张红扑扑的脸,靠在她耳边问:“醉了?”像恋人间的絮语。
“胡说,我哪有醉?我没醉、我没醉、没醉,请你不用同情我……”江惠的歌马上成为被践踏的下一个对象。
“傻瓜,嚷着没醉的时候就是醉了。”凝望着她的同时,他口中吐出近乎自言自语的话。
高婕妤微眯着眼睛打量起这两个假性水火不容的人。
有没有人说,其实他们两个还挺Match的,外型都有自己的调调,个性都有一部份异常幼稚,可恨,她当初怎么没有早点发现这个秘密?有了这个把柄,别说是东京,就算沈仲达在南极、北极,谅唐修杰也不敢拦她半步。
包厢里闹轰轰的又是一两个小时,终于大家都出现了疲态。
“修伦真的不行了,你们继续玩,我先送她回家吧!”唐修杰决定把人带走。
“啊,修伦要走了喔,那就不好玩了。”小赵惋惜的说。
“我也想回家,好累,我们下回再玩好了!”雅利安疲惫的打了个呵欠。
高婕妤不置可否,她对这种喧哗没啥兴趣,纯粹是为了合群。
身为老板,唐修杰体恤大家的付了帐。
“总监,我跟雅利安要一起去搭捷运,掰掰。”小赵挥手道别。
“我已经打电话叫司机来接我,先走了。”高婕妤就连这种时候,高傲尊贵还是使得很彻底。走了几步她又回头对唐修杰说:“你该不会想趁今晚吃了她吧?”
“高婕妤,有没有人说你真的想太多了,好好计画到东京怎么吃了你家沈仲达吧,少替我担心。”他低哂。
“我是怕明天早上闹出命案。”她莞尔一笑。
唐修杰忽然说:”高婕妤,谢了。”
她扬扬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鸟兽散,李修伦还在嘀嘀咕咕个没完,“我还要唱‘舞娘’……”
“回家了,李修伦大小姐。”
“回家?为什么?唐修杰这个家伙怎么那么小气,我都还没唱到歌。”
“你霸占了一晚上的麦克风还说没唱到歌,还有,你在批评的唐修杰就是现在好心拉着你,让你免于趴在地上顶礼膜拜的大善人啦!”
没好气的抓过这个惹祸精,他把她连拖带扛的塞进车厢,放任她在车子里鬼吼鬼叫。
到家后,苦哈哈的他又得扮演苦力把这家伙扛进家门,而这才是辛苦的开始。
“赢了,我们赢了,李修伦你怎么会这么厉害哩!”她开心的叫嚷。
“好,你很棒,李修伦,可不可以麻烦你动一下你的双脚,阶梯很多、你很重!”唐修杰咬牙切齿、悔不当初的说。
“喔,走路,我有在走路啊,轻飘飘的像在飞……”
唐修杰知道自己是对牛弹琴,只好忍住想揍她的冲动,死拖活拉的把她踹进家门。
“砰!”她整个人趴在客厅的地板上。
“起来,滚回你房间去睡觉。”
“我已经躺在我床上了。滚出我的房间!别想偷看我换衣服。”她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他忍不住踹她一脚。“这是客厅。”
“客厅?唔,这是客厅喔,原来如此,我想说我的被子怎么变得好硬好冷。”她茫然的坐起身,开始胡乱的往前爬行。
“李修伦——”他看不过去的上前阻止她投入四脚动物行列。
被抓住的李修伦挣脱不开,半晌,宣告放弃的她转而靠在沙发椅背上疲累的坐着。
蹲在她面前,唐修杰拧拧她的脸颊。“想睡就回房里睡。”
须臾,她吃力的睁开眸子,突然很认真的问他,“女儿红,这名字好棒是不是?”
女儿红是这一次喜饼广告的名称,虽然不是顶特别,但是蕴含的意思却份外动人,决定以女儿红的意义来包装这次的喜饼广告,是李修伦的坚持。
看来,这丫头也有很传统、纤细的一面。
“你傻啦,干么突然这样问?”怎么办,有点想要吻她……
“你不觉得很温馨吗?每个女孩子一出生就有属于自己的酒,是父亲为你准备的酒,就等出阁那天再从地窖抬出来,把这份喜悦分享给宾客……”她的表情悠远宁静。
“嗯,的确是很温馨。”
蓦然,悠远宁静的面容纠皱成一块,呜咽就这么措手不及的从她口中吐出,“骗人——”
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他皱眉问道:“怎么了?李修伦?”
她突然掩面大哭起来,“骗人——不是每个女孩都这么幸运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拥有这样的温馨祝福,我没有,我就没有!”不顾一切的声嘶力竭。
在这宁静社区的深夜,她这打从心里深处的伤痛像猛兽出柙似的胡乱闯了一处,撕裂了心。
措手不及的唐修杰蹲在她面前,皱着眉头望着眼前脆弱的她。
“都是因为我,当初要不是因为我手心会流汗,老是把钢琴琴键弄得湿答答的、把小提琴搞得黏糊糊的,妈妈也不会强硬的说要带我去割除手掌上的汗腺,他们也不会吵架,都是因为我,是我这个该死的导火线害爸爸生气离开的……”涕泗纵横,“都是我的错,所以我没有爸爸为我准备的女儿红,我不配拥有这样的祝福。”
他一把抓过她往怀里塞。“胡说八道什么鬼,这年头本来就没有人会大费周章的去准备女儿红,你要酒,等你出嫁的时候我去埔里酒厂帮你买一卡车来,绝对比古时候的父亲还要盛大的祝福你。”
“真的吗?”怀里的她仰着泪糊糊的脸庞可怜兮兮的问。
“对,这点钱我还出得起。”手指修长的大掌温柔的揉揉这易感的小脑袋。
“可是我嫁不出去了……”眼泪毫无预警的又是一串。
“为什么?”
“有人说,被爱是幸福的,能够爱上一个人更是幸福的,可是我爱上一个不该爱上的人,这样幸福吗?不能说出口的感觉幸福吗?”
她好伤心,就算不是亨通八达,至少在友情上她也是个吃得开的人,可亲情和爱情她却注定要得个零分?
她真后悔当初干么立下什么该死的约定,逞强说什么不许爱上他,谁知道她已经偷偷爱上人家了。
唐修杰心里陡然一沉。她有喜欢的人了?是谁?谁是那个被她深爱却又害她痛苦不堪的人?
嫉妒像是冲破玻璃瓶流泄而出的液体,流窜了他一身。
蜕变新生的蝴蝶要展翅飞离他身边了吗?这个想法让唐修杰没来由的心里一阵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