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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巷弄有点暗,仅容两人揽腰搂肩行走,是情侣巷。每一扇躲在花影里的门扉,都是一个爱情巢穴的秘密通口。

  “你不知道吧——”走了一段,杜瀇才又出声。

  欧阳若苏疑问地仰起美颜看他。她该知道什么?她很有魅力?她的情绪还沉在他那句话里。

  “这条巷子到你家最近。”杜瀇探手折了一朵蔷薇,说;“给你。”

  交到她手上的,只是连枝花苞,粉嫩得找不出一根刺,难怪他轻而易举就把它摘下。

  “回去好好滋润它。”他撇唇,暧昧不明的光线下,看起来一脸坏笑。

  欧阳若苏盯着花苞,没讲话,另一手被他牵着,一阶走过一阶。他停脚,她也跟着停。前方右边有一道门开启,一只、两只猫咪跑了出来,齐蹲在门口喵喵、喵喵地叫,叫声很撒娇。

  “晚安。”一个柔腻嗓音从门内传来。“明天要过来吗?”

  “义大利那边还在等我的稿子。”男人走出门,又往门内欠身。

  “那明天——”

  言语消逝,两只猫咪亲昵地磨蹭在一块儿。

  欧阳若苏注视着那高大优雅的身影,一秒钟、两秒钟,惊讶点燃她的目光。“哥!”她不禁叫出声来。

  男人身形震了一下,后退,别过脸来,闪着琥珀色泽的双眼,由温逐渐转冷。“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开口就是责问,欧阳荷庭眸光似刀,扫向妹妹那只与杜瀇交握的手。

  “想杀人啊?”杜瀇咧嘴讪笑,挑衅道;“你家那两把剑带上了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欧阳荷庭完全不理会杜瀇,沉声沉调再一次质问妹妹。“你知道你在干么——”

  “宇穹来了。”几乎是冲口而出的语气,欧阳若苏直视兄长,美眸莹莹烁亮,红唇掀动,重复那个名字;“宇穹。”

  欧阳荷庭神色一闪,皱凝眉心。

  “他在家里等你。”欧阳若苏将手抽离杜瀇的大掌,朝兄长走近。

  欧阳荷庭沉了沉,低头看着脚边的猫咪,挪动鞋跟,两只猫咪随即进屋,他伸手拉着妹妹,朝回家的方向拾级而上。

  杜瀇迈步跟了几阶,然后在有猫咪家门前站定,对欧阳荷庭喊道;“令妹找了你一整晚,原来你在这儿享受甜蜜!”他扬声朗笑,侧首看一眼正把门关上的女性。

  欧阳若苏回望杜瀇的身影。像是心有所感,杜瀇也转正脸庞,看着那女孩。他举起手,挥了挥。那女孩也伸长雪白的柔荑——不像挥别,倒像一种邀请。他笑着思忖,他要带水去她家,浇灌花苞,看它盛开的姝丽绝艳模样。

  第二章

  欧阳若苏找到一只瓷瓶装水,把含苞待放的蔷薇插进瓶里,想着要拿上楼,摆在卧室面海的窗台,角度微微朝东,清晨,染点漂亮金阳,像克林姆那些令人遐想的画作一样。

  月光透窗,流水白泠泠,欧阳若苏关闭水龙头,一手同时拉上窗板,看着最后一丝杂糅月色的清水,溜溜地,钻进网孔。她小心翼翼捧起瓷瓶,转身欲离开洗涤槽,却是原地呆顿,望住通廊那抹静穆人影。

  欧阳荷庭不知何时站在厨房门口,悄无声响地瞅着妹妹的一举一动,她的转身带出他幽沉沉的语气;“你今晚到底在干什么?”

  虽不明显,但欧阳若苏知道兄长生气了。她低垂眼帘,视线凝在尚未绽放的蔷薇,纤指摸着碧鲜花梗,发出清润的嗓音;“我找不到哥哥,他只是好心想送我回家——”

  “他是个贼。”优雅耐性早抛在今晚屋外夜色里寻下回来,欧阳荷庭跨步踏上厨房地砖,绕过中央料理台,鞋跟喀喀,冷绝铺叠。他挡在妹妹面前,强硬地重复;“杜瀇是个贼。”

  欧阳若苏抬头对上兄长的脸,眸光隐隐颤动。

  “离他远一点,”欧阳荷庭取走妹妹手中宝贝似的瓷瓶,警告道;“别让我再看见你和他走在一起。”

  欧阳若苏眉心一寸一寸紧蹙,无力而绵长地摇着头,细弱声调跟着逸出红唇。“他不是哥哥的朋友吗——”

  “不准给他在一起。”欧阳荷庭吼住妹妹为落定的尾音,大掌一个搁甩——插着蔷薇的瓷瓶贴面划过大半料理台,打转几圈,横压边缘临界,沥沥拉拉滴流一地愤怒水渍。

  兄长发这么大脾气,只有冷血动物爬进荆棘丛中的感觉可比拟,欧阳若苏屏息僵凝,许久许久,勉力地牵动双唇,发出一声不稳定的叫唤;“哥……”

  欧阳荷庭表情阴凛,狠盯妹妹。“你听见了。”说完这句,他双腿一迈,离开厨房。

  “哥!”

  欧阳若苏跟着跑出厨房,尾随在兄长后面,她想上前说些什么——说杜瀇不是贼、说她以后还要和他相见——可怎么也追不上兄长盛怒的步伐,直到客厅入口,兄长走进去,她一步一步,停了下来,听望门拱瓷珠帘脆响,再举步,藏入其中。

  “我以为你不准备见我了。”

  欧阳兄妹是在半小时前进屋的——四个小时都等了,还在乎这三十分钟?客厅里的男子一点也没因等待而失度,一见欧阳荷庭,立即自沙发站起,谨守该有的礼节,优雅躬身。

  “好久不见。”

  欧阳荷庭没给回应,铁着气质尊贵的俊脸,走往背对角窗的单张沙发座。那一看就是主位,金色丝绸与客座的赭金色沙发组完全不属一套,是切割开来的。

  隔着矮方桌,男子待欧阳荷庭落座,才坐回自己该坐的位子。

  “你真行,找到这儿来。”欧阳荷庭开口,听得出来不太欢迎人。

  “我知道已经很晚了,我会长话短说——”

  “你家族的事,我不想听。”欧阳荷庭冷言冷语先警告。

  “我的家族难道不是你的——”

  “宇穹,”欧阳荷庭直呼其名,站起身。“你可以走了。”下逐客令。

  他无动于衷,将言谈带入正题。“我听说你与近年崛起的水下组织‘NCVO’负责人有来往,尤其在金钱上——”

  “我的事情轮得到你来管?”欧阳荷庭愠怒,再次失了耐性。

  “我当然无权管你的事。”态度依旧,沉定地坐在沙发上,不疾不徐地接续说;“你应该清楚杜瀇专搞黑市交易,私下拍卖打捞来的珍贵历史文物。他游走灰色地带,你跟他来往,迟早出事。”

  “只要不与你的家族来往,什么事也不会有。”欧阳荷庭无法心平气和多说,手臂一扬,直指门口。“马上走,别再来烦我。”

  终于从沙发站起,乜斜眼,他最后说;“就算我不来,其它人一样会来,这是迟早的问题,你不会不清楚谁在这附近吧……”欲言又止,像提醒,其实是威胁的暗示。

  欧阳荷庭眸光闪掠,飞快皱一下眉。“是吗?”不要不紧地低喃,俊脸恢复波纹不兴的冷然。“那就看谁有本事。”傲然说完,往门口走。

  等了四小时,宇穹只得到不及五分钟的晤谈。兄长不管对谁都是无情而严厉——只要是碰触他不愿、不允许的,绝无转圜——欧阳若苏一察觉欧阳荷庭鞋尖移动,旋即退离门拱,技巧地撩帘,先一步避开,往厨房行去。

  插着蔷薇的瓷瓶在她离开那刻,被一线落水拽着往地面坠,幸好,他动作敏捷,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

  杜瀇自嘲今晚发什么好心,白白浪费难得可与海若相处的时间,跑来探看一个十七岁女孩是否被兄长责罚。他这么一来,还真的像个“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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