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钥匙搞丢了也说不定,于是她走到大门前。
这栋小屋因为位在热闹的临海小镇,夏季游客多,为防范不速之客和宵小,除了保全系统外,大门也有三层保护,可以先打开一个小窗口看清访客。
伍白梅打开那扇小窗,看见徐安扬那颗湿得像掉进水里的暗红色发,他侧脸对着门板,发上的水珠滴落在他高挺的鼻梁和苍白的脸颊上,当电光骤闪,那立体的五官有种诡魅却凄清的俊美。
“你忘了带钥匙吗?”她的声音被轰然雷声掩盖,紧接着她只听到一声惊叫声,徐安扬的人影消失在小窗口所能观望的范围内。
她连忙开门,却看到徐安扬冲到马路上。
“你做什么?”她呆站在门口。
谁会在这种雨水打人都会痛的夜里,抱头蹲在马路边?而且身上连雨衣都没穿,难怪他会湿得像落水狗。
徐安扬没回答她,也不肯动,伍白梅有些头大了,左右思量着,让他一直淋雨也不是办法,只好转身拿了把看起来应该很可靠的雨伞,撑着它走出去。
“徐安扬?”她唤着他,把伞撑在他头顶上。
这种鬼天气,就算是撑伞,其实也起不了多大作用,雨水像山洪爆发一样由天上猛灌下来,顶上的雨伞只能勉强让她的头发不被淋湿。
“你有屋子不躲,躲到马路上来?”
良久,伍白梅才听到他似乎在说话。
“我要砍掉……”
“什么?”
“那两棵树!人家说站在树下会被雷劈!”徐安扬提高分贝道,仍是没打算起身。
“你进屋子里,保证不会被雷劈。”她冷静地道,然后慢慢地意识到这男人有着某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弱点。
她猜想,他应该是怕打雷。
突然有点想笑,不过基于管家的职业道德,她还是敛起了唇角的笑意。
“快点进屋去,被雷打到可不是只有站在树下……”她话还没说完,白色闪电当空横劈而下,徐安扬原本已经站起来的身体又是一震,下一秒,在她来得及反应之前,湿漉漉的落水狗已经整个扑上她。
伍白梅瞪大眼,徐安扬的“偷袭”简直是猝不及防,加上他人高马大的,她向后踉枪了几步,伞跟着掉在地上。
“你疯啦!”她几乎要尖叫了,本来一身刚洗完澡的清爽,现在跟他一样像只落汤鸡。
她气呼呼地想推开把她当尤加利树的无尾熊,却挣不开他的手臂。
“徐安扬!你最好马上放手!”
抱住她的大无尾熊双手圈得死紧,紧咬着牙不说话。
轰隆!雷声像世界末日般将至般地震慑耳膜,但真正让伍白梅觉得耳膜快要破裂的,是徐安扬的惊叫声。
“啊!”
“闭嘴!”她皱眉大吼,可是这男人简直像退化成三岁小鬼,仍是喊得像被狗咬到一般。
不得已之下,她只得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徐安扬嘴巴被盖住,原本性感成熟的一张脸,因为头发贴在颊上,眼睛潮湿而显得万般无辜,再配上他每次要赖时招牌的孩子气表情,活像被欺负的小可怜一样盯着她。
够了!她不想在这种像是会酿成水灾的大雨夜,和不是情人的他在马路上相拥。
深深吸了口气,她决定先让他听话配合她。
“乖,我们进屋去,这样闪电绝不会劈到你。”雨声太大,她得拉高嗓门说话,眼睛被雨水打得有些难受,她开始佩服起徐安扬还能睁着一双闪亮的电眼装可怜。
还是,这就是睫毛长的好处?她忽然这样想,有些想笑。
小可怜无尾熊总算听话了,眼睛闪亮亮地点头,拉着她以跑百米的速度冲进屋子,甩上门,中间可能不超过三秒钟。
伍白梅没力气去计较那把在大雨中被抛弃的雨伞,拜徐安扬所赐,现在她只想好好洗个热水澡。
“我们现在最好都去洗个澡。”说完,她打算越过他上楼去。
徐安扬抓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打算。
伍白梅不知道他大少爷又怎么了,仍是捺着性子道:“你放心,刚刚的事,我绝不会跟别人说。”他应该会在意这件事吧?她不晓得有多少人知道,至少学姐没告诉过她,甚至也不像知道的样子,而那些会用夸张的词句与迷恋的语气形容他魅力的人八成也不知道。
“说不说出去都无所谓……”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也许是因为打雷,也许是因为寒冷。“可是你能不能陪我一下下……”
伍白梅心跳有一瞬间失速,“我……我等会儿下来陪你吃消夜,现在我们都需要洗个澡。”她以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声音哄道。
“不要等一下,要现在。”他任性道。
伍白梅想说不,但她望着他,那个字卡在喉咙。
他的头发淌着水珠,暗红色的发丝贴在他颊上和额上,再配上那双不知为何水汪汪闪亮亮时眼,活生生就像个受虐待的美男子……
闪电又劈开了闱黑天幕,这回她觉得徐安扬简直像要哭出来了,再次抱着她像溺水的人抓住扶木般,发上的水珠因为他的颤抖而滴落在她颊边。
这男人会不会太没胆了点?
叹口气,伍白梅只好转而以双手捂住他的耳朵。
“只是打雷而已,没什么好怕的。”她的语气不自觉的像在安抚。
当轰然雷声再次响起,徐安扬身体虽然仍是一震,但总算安静了点,他眨了眨眼,直盯着她。
“没事了,只是打雷……”他害怕紧绷的模样让她的心像雨水般柔软,等到意识过来时,才发现自己正柔声安慰着他。
两人身体紧贴着,就像情人相拥,她的脸颊突然热了起来,不过真正让她开始手足无措的是徐安扬的眼睛,像吸住了她的视线,让她无法从他凝视的眸光中移开。
那是一双恶魔的眼,明明这男人是那样的糟糕,她甚至见过了他最怯懦、最没形象的一面,可是他有着一双恶魔的眼睛,邪恶的网藉由凝视悄悄渗入猎物的四肢百骸和血液里,直透骨髓,直达心脏,只要被捕获,圣洁的天使也会像中了蛊,迷失而不自知。
她望着那比夜空更阒黑更深邃的眼,早已似水般柔软的心起了阵阵涟漪,由她的心口开始,那悸动传遍全身,足以教她忘了呼吸、忘了世界的存在,她甚至没发现他的头慢慢低了下来,他的脸缓缓逼近……
唇间感受到冰凉而柔软的抚触,那是他轻如绵密细雨的浅吻,一滴一滴,一口一口,有一种诱人却致命的甜在勾引着她。
伍白梅贴在他耳边的手并没有推开身前放肆腧矩的男人,胸口窒息的躁动仍然没完没了,那是世间最教人无法抗拒的迷药,中毒般的战栗让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微微颤抖着,她的手指抚过他的耳廓、他的发、他的颈,竟也变得像情人的爱抚,然而这些变化她完全不自知,只是着魔地尝着恶魔送到她唇边的蜜……
轻轻的,徐安扬在她唇边吹了口气,像羽毛抚过她敏感的唇瓣,于是瞬间她记起了呼吸,他却倾身向前,温热的唇舌再次大胆地宣示侵略意图,缠绵的吻像蜘蛛的网,将被迷惑的猎物再次牢牢地网住。
伍白梅不是没有过亲吻,而是这样的时间地点,让她不想防备;这样的处境,让她同情且不舍放下眼前的人;这样的男人——一个当他将女人锁定为猎物,就从未有过失手纪录的男人,上一刻她还情不自禁迷失在他眼里的漩涡之中,来不及抽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