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当过他的助理?”她惊讶地张大嘴。
他点头。“刚进公司时。”所以易有同理心。
老大的设计风格豪迈,却对小地方异常坚持,起初他也常为此挨刮,听到都会背了,尤其是那句;我有说可以这样吗?你不要随便帮我决定!
思绪毫无预兆地在此定格空白期至少持续五秒以上,才像终于在混乱打结的毛线团中找到线头,进而恍然大悟。
她自顾自地下了定夺,似乎忘了他也该有决定权。不过,这不能怪她,因为连他自己都忽略了,还下意识消极起来,仿佛默许“可以这样”。
对于心系已久的她,他难道只能选择放弃?不,此际他越想越奇怪,如果她是对自己毫无感觉就算了,但听她所言,分明对他不无好感,为什么他就得任由她专断独行、不顾己愿就轻言撤退?
她认为当朋友比较好又如何?!言听计从又不是他的义务。
她不够喜欢他又如何?又不是差一个字的“不喜欢”那样毫无可为。
如受当头棒喝,闭塞多时的思路在此时豁然开朗。他终于明白,纠结心中一整个早上的情绪不是郁闷,而是不甘;不甘于事情这么轻易就成定局、不甘什么努力都没做就得放手——开什么玩笑,这到底是哪门子道理!
仔细想想,他对她也未免太百依百顺了。是时候让她知道,若她以为从国中开始,他们之间每件事都一定能达成共识,那她就错了。
心中的火花死灰复燃,啪兹一声,像是保险丝终于被烧断,连带把过往的所有乖巧压抑烧个精光,新生一股豁出去的勇猛干劲取而代之,他放下马克杯,改变主意,要外出好好吃一餐以补充备战能源。
没错,这次他不再要求协商,而要直接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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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他解决了晚餐,谋定而后动,在晚上七点半来到她家公寓门前。
拨打手机给她,开头是这样一句:“我在你家楼下。”
一直以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鲜少在对方家附近一起出现,总是约在其它地方碰面,只有很久以前有一次,因为时间太晚,他曾偷偷摸摸送她到公寓门前,所以至今他连她家家门都没踏进过。
然而今天不同,因为他有话必须跟她当面说清楚。
电话那端的人显然愣住了,过了好几秒才出声:“现在?”
“现在。”他停顿了下,又说:“你在房间吧?我看见灯亮着。”
电话那端又有一会静寂,他伫立街灯下,抬头仰望二楼窗台,果然见到那熟悉身影出现窗边;他朝她挥了挥手,让她确认自己的存在。
“我马上下去。”说完,她收了线。
窗边的人影消失,他站在原地耐心等候,目光依旧凝望二楼窗台,直到一阵晚风吹来,把不远处一棵树的叶子吹得寒串作响,他回过神来,回眸见到自己拖得长长的影子,突然觉得这情景还真有那么点像是……
“罗密欧与茱丽叶的‘楼台会’。”话语脱口,他先是无声笑了几下,然后喃喃低咒:“可恶,这有什么好笑的。”
过了一会儿,公寓的铁门开了,她从门内走出。小心地左右张望一下,确定四下无人,反过身轻轻关好门。
他望着她朝自己小跑步而来,却见她在距自己数步之遥的地方停步。
“那个……谢谢你来找我。”
那客气又小心翼翼的语气令他眉头一拧。上次把气氛弄得那么僵,现在他也觉得有点难以自然面对她,但是——“你站那么远是要干嘛?”
她低垂着头,低声嗫嚅道:“我……怕你生气。”
那小媳妇似的模样使他感到无奈又好笑。“我要是生气。怎么还会来?”
她抬起头,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表情,但看得出松了口气。踏前几步,她在他面前站定,将怀中抱着的东西递给他。“这个送你。”
什么东西?他愣了愣,接过一看,那是一桶……梅心棒棒糖。
他笑了。“这是赔礼吗?”当年是一支,现在是一桶,足见她的诚惶诚恐。
“是。”她万分诚恳地又说了一次:“对不起,但是请你相信,我从来不想伤害你。”或者该说,她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他。
他凝目注视她,她眼下的黑眼圈比上次更深了,想是自那一别之后就没睡好,那憔悴模样让人见了也不得不心软。
叹了口气,他柔声道:“我知道。”
“那……”她不安地绞着手,战战兢兢地问;“我们这样算是和好了吧?”
“赔礼都收了,还能算是什么?”
“呼,太好了,太好了……”她吐了口长气,一放松,整个人就无力了,将全部重量靠在身后的电线杆上,说道:“我真怕你再也不理我了。”
真的,她寝食难安,一颗心像被他冷厉的话语钉死在墙上动弹不得,一想到他们之间也许因此断交,就难忍惊惧愁苦,偏又一筹莫展。
还好还好,现在没事了……正自舒心庆幸,却听他说:“虽然我气消了,可是并不代表这件事就此一笔勾销。”
咦!她愕然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深深地看着她。“很多事不是说勾销就能勾销的,这就是我要来告诉你的事。”
“什么意思?”她不懂。
“意思就是,关于你上次的提议,我决定郑重拒绝。”
她脑袋仍旧转不过来,愣问:“什么提议?”
他将双手插在口袋中,淡淡道:“‘当朋友比较好’的提议。”
啊……怎么也没料到他会有此一说,她张口结舌,混乱地按着脑袋,结巴道;“等等,可是这样……你……我……为、为什么?”
“这可以分成三点来解释。”他有备而来,条理分明地说;“首先,悬崖勒马,为时已晚,因为我早就身陷崖底。再来,成为男女朋友,的确不见得会比现在好,但反过来说,也不见得会比现在糟。最后,你想怎样我无所谓,反正我喜欢你喜欢定了!就这样,我说完了。”
一口气发表完宣言,他凝神留意她的反应,只见——她脸色骤变,下一秒,猛地伸手将他身体拉低,附在他耳边急切低嚷一句:“快逃!”
什么……事出突然,他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她已跳起身来,像阵风一样刮向他身后,接着,他听到她高声发布警报:“爸,你回来啦!”
大魔王突袭!
这下他明白了,脸色也跟着变了,连忙借着夜色的掩护,靠墙慢慢退后,直到脱离街灯照明范围,就这样怀抱着一桶棒棒糖,以很蠢的姿势蜷缩墙脚边,试图销声匿迹。
所幸她爸似乎一无所觉,远远地,他见到她跟她爸在门口讲了几句话,朱父以钥匙开了门,他们一前一后进入公寓,临关上门前,她朝他的方向远眺一眼,像在确认他的藏身之处是否妥当,又像在告诉他;看吧,麻烦就是这样,说来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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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在那之后就没再接到他的消息,她以为那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毕竟她老爸的现身,活生生提醒了存在他们之间的障碍。然而隔天下班,远远见到他的车停在公司前时,她才发现自己错估了他的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