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宇文柔最恨别人提起她脸胖的事情,但是此刻被这个人捏着腮帮子却很无奈地苦笑着。
“没办法,爹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也是怕令狐家起疑,好歹我从不参与朝政,不算引人注目,但要是让人知道我这个千金小姐跑到你这间陋室来,还是会引起不少非议。”
“你们宇文家就认输吧,明明不是令狐族的对手,何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对方死扣儿?”那人抓起桌上的一把瓜子,悠闲地嗑起来。“依我来看,令狐笑早已知道你们在打什么算盘,只是碍于面子和证据不足才不与你们为难。一场科举能发多少财?若是让他识破,人赃俱获,你们就要倒大楣了。”
宇文柔抚着胸口,“你别吓我,哪有那么危险?这种事情哪朝哪代没少做?多少朝廷大官、皇亲国戚都想趁科举发财,我们不过是搭顺风船,不至于就这样出事了。”
“但是令狐笑最近的政绩正是反舞弊,此次科举更是要严查的。你听我的,就别把试题拿回去。”
宇文柔将小圆脸皱得快像包子,咬了半天的牙,还是摇头,“爹让我做的事,我不能不给他办好,我只负责把试题带回去,至于结果怎样……听天由命喽。”说着她又瞪了那人一眼,“小贺,我警告你啊,如果你有什么大事隐瞒我,我可是会翻脸的!”
“放心,我也舍不得你这个俏佳人去坐那冷冰冰的牢房啊!”
他笑着再捏了捏她的小圆脸,他的灿烂笑颜和她的愁眉不展,成了一对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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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笑放下手中的书简,清冷的眼波投向匆匆赶到正挡了眼前光线的那个人,声音幽沉道;“出去,想想该怎么进来。”
令狐琪,令狐家排行十三,自小就跟随在七哥的身边,由他一手调教,但是两个人的性格却是南辕北辙。令狐笑沉稳冷静,深不可测,他却是年少活泼,喜怒哀乐总是形于色。
生平最怕的人就是七哥,他本来有一肚子的话,但在他的寒眸面前只得硬生生咽了回去,退后几步,又敲了敲门,小声说;“七哥,我可以进来吗?”
令狐笑哼了一声,他方才重新踏进房门。
“七哥,我得到一个特大的消息,所以赶着来告诉你。”令狐琪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刚才我去莲花巷,在那里的茶楼遇到——”
“你去莲花巷做什么?”他插话问道,“我记得警告过你,不要去那边。城南的地域多是宇文的府邸,而莲花巷附近就住着宇文家的老头子,他向来看我们不顺眼,如果趁机杀了你,只怕连尸首都找不到。”
“没有那么可怕啦,”令狐琪被他说得毛骨悚然,笑着说;“只是听说那边新开了一家茶楼,来了个说书算命的,很有意思,所以忍不住凑过去看热闹。”
“说书算命?!是说书,还是算命?”
“两个都可以啦,”一察觉七哥的眉毛有动,他就赶快说;“你千万别骂我贪玩,也幸亏我去哦,这还真的是去对了,因为我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七哥,说出来你可别不信,有人正在那间茶馆卖今科考题呢!”
令狐笑的眸子陡然一亮,声音更沉,“你确定?”
“是不是铁定的考题我也不知道,毕竟我没看过,不过对方出价很高,我留意到进出这间茶馆的人有不少都是举子的模样,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和掌柜打了招呼就到楼上去了,然后过了一会儿下来,每个人都是笑逐颜开的。”
“仅凭此一点不能确定那就是在卖考题。”
“当然当然,所以我就向掌柜的打听,我说看起来楼上还有好玩的,我能不能上去?掌柜的大概是看我面生,对我很警觉,只说楼上是给贵客准备的,不接待散客。于是我悄悄跟踪了一名刚出店的举子,就听他和门口等候的朋友说;“今科总算有指望了,贵虽然是贵了点,但只要是真的,就可保证此科高中。’”
令狐笑噙着一丝冷笑,“果然有活得不耐烦的。”
看他动了心思,令狐琪立刻兴奋起来,“七哥,让我去吧!我带上一队人马把那个掌柜的抓起来。”
“不。”令狐笑斩钉截铁地说,“你去通知令狐雄,立刻调集人马在城东门等我。”
“七哥要亲自去抓人?”令狐琪有点惊讶于他的“兴师动众”。
“不是去抓人,”他阴冷地说;“是去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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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将军令狐雄本来只是圣朝王陵的护陵将军,近几年,因为受到令狐笑的栽培,官职一升再升,现在皇城九门都是由他负责。
得到令狐笑的紧急密令,他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立刻调集了五百精兵赶到召集地点。
令狐笑并没有过多解释此次行动的细节,只是说了句,“看我的眼色行事。”
五百精兵就埋伏在莲花巷的四周,那间茶楼名叫“飘香楼”,令狐笑只和令狐雄结伴走了进去,连令狐琪都被下令留在府内,不得跟从。
甫一进门,楼内无论是茶客还是跑堂掌柜,都不由得抬起头,惊诧地看着他们两人。
令狐雄忍不住低声笑道;“这些人看我们的眼神有点像在看黑白无常啊!”
这句话虽然有点玩笑,但也不算夸张。
两人中,令狐笑皮肤白皙,虽然穿着低调,但掩饰不住贵气四溢,冷得优雅;而令狐雄倒是如黑铁塔一样的外貌,武人之风因那张刻满风尘的脸更加张扬。
掌柜的亲自过来招呼,“两位贵客是头一回来吧?”
“楼上有雅座吗?”令狐笑一进门就直指目的。
掌柜的被问得一愣,暗自打量他之后陪笑道;“这个公子,不是小店没有雅座,实在是两位来得不巧,楼上的雅座都已被订了。”
令狐雄不明就里,只当他是推托之词,铜铃眼一瞪,“你以为我们付不出钱吗?”
“哪里的话,两位一看就是有来头的大人物,能来小楼是给我们面子,真的是雅座都被包出去了。”
令狐笑伸臂一拦令狐雄,“我们就坐楼下好了。”
他只好跟着他坐下,轻声问道;“七爷,为什么要来这里?这里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
“茶,或许没什么特别的,但是除了茶之外的东西就挺特别的。”令狐笑微垂着头,旁人看不出他的表情,更猜不出他在说什么。“这件事你不要问太多,以免把你牵扯进来。”
令狐雄虽然是个直肠子,但也并非全无心眼儿,见令狐笑一路都神色凝重,已经依稀猜到这里必然牵扯大案,再留心观察四周茶客,也察觉出丁点儿不对劲。
“这些茶客怎么过一会儿就上楼几个,难道楼上有老头子在招女婿,需要个个面试?”
他的比喻虽然粗俗简单,但的确点出了要害。眼见楼下那些年轻的茶客心思都不在茶上,每个人都在悄悄地窥视着楼上的动静,不时就会有人下楼,然后楼下又有人上楼。
令狐笑微微笑道;“算你说中了,只不过这个待价而沽的‘女子’却是要不起的。谁如果要了,就要前程尽毁,人头落地。”
如此惊心动魄的八个字,他淡淡说来,即使令狐雄战场出身也杀人无数,浑身上下依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