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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页

 

  得到宫中传来的讯息,端木柏人满脸怒意地走进书房,来到书案前落坐,紫桧书案闪着乌沈光泽,珍贵材质的文房四宝内敛地彰显持有者的尊爵地位。

  以为这样能奈何得了他吗?端木柏人冷笑,手执辉玉纸镇抚平桌上卷纸,提笔蘸饱了墨,微一斟酌,随即果决下笔,笔锋疾走如飞,转瞬已写满大半纸张。

  突然间,他猛然顿笔,心头盈满惊惧。

  桌案前的锦椅上,不知何时坐了一名身着白衣的冷面男子。

  这人轻功如此高深,竟连他都没有察觉!端木柏人不曾或动,暗自运功,却闻那人低沉开口——

  “你气一运,已废了双足筋脉,我若是你,就不会再妄动。”

  像在印证那人所言,端木柏人双脚霎时犹如刀刨剧烈撕痛,手劲紧握,手中笔干应声折断,额上已满布冷汗。若非定力过人,那直让人撕裂心肺的痛足教一名伟岸男子滚地哀嚎。

  知来人所言是真,他立即停止运气。

  “阁下何人?”强忍剧痛,调匀呼息,他开口。饶是自制,声音已然嘶哑。

  见他不再妄动,只见男子衣袖微晃,动作快得好似不曾挪移,在灯火映掩下,一抹难以察觉的白雾缓缓飘散。

  脚上疼痛立时舒缓,心知来人能力高出太多,端木柏人不敢进攻,只是阴沉着脸看向他。

  “稍缓疼痛,是为了让你专心谈话。别藉此做些无谓举止,那都是白费心机。”男子回视,貌如冠玉的脸上平静无波。“凭这样就想惹罗刹门,未免也过于小觑。”

  闻言端木柏人心头一惊,随即掩下,脸上没有显露任何思绪。

  “你早知娥贵妃一家二十七口,并非选人醉月楼那人所杀,也知初天韩已循线搜证,只余上禀,即可将贼人追捕到案,你却苦苦相逼醉月楼,一逞私人恩怨。”男子平淡直叙,语调中没有情感起伏,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的乡野传闻。

  “你是罗刹门主脑迟昊?”微一思索,端木柏人已猜出来人身分。能伤人于无形,除了迟昊,他想不出还有谁能将毒物运用如此自如。

  “罗刹门已灭,若你正视初天纬所集之证据,你会发现。”迟昊没有正面回答,仍淡然续道。

  “又如何?”端木柏人冷笑。他本来就不在乎是谁痛下毒手,罗刹门只不过是他用来毁掉醉月楼的一步棋。

  “又如何?”迟昊淡淡重复,平静的脸上扬起一抹让人发冷的笑。“我要你去皇帝面前解了初天纬的罪,让他将真相公布。”

  “我若说不呢?”端木柏人咬牙。初天纬越狱的事他不想让他知道,怕他若和初天纬连手,会更难对付。

  迟昊没有回答,视线远远地落在烛火上,良久,才开口轻道;“永远别再找醉月楼里的任何一人,以及初天纬的麻烦。否则我毁掉的不只是你的双腿,也不会是你的命,我会让你苟延残喘,生不如死,懊悔来到这个世上。相信我,我绝对做得到。”

  那语调,仍是平稳,却隐含张狂浓厚的杀意。

  一股寒意由背脊直窜脑门,端木柏人紧握住扶手的掌微颤,掌心已因冷汗而潮湿。自幼养尊处优的他,从没遇过这种心胆俱裂的时刻。

  “明日,若事情不见转圜,我会再来,若有需再会面的时候,你会衷心祈祷从来没见过我。”迟昊起身,抚平衣袍绉折,径自推开房门,缓步离去。

  漫然怒火上涌,端木柏人倏地起身,双腿却似棉絮般瘫软,若不是手及时撑住书案,已然跪跌在地。

  知迟昊所言为真,他坐回椅上,脸上青白交织,傲气、愤怒及恐惧不断冲击。

  最后,他一咬牙,将原先所写书卷撕了粉碎,重新铺平卷纸,愤恨提笔。

  “来人,将此信快马送呈皇上!”

  第十章

  梳着长发,抬眼只见镜中的人影憔悴,亦怔怔地回视着她。撷香放下发篦,随手一束,不愿多做打理。

  昨夜和品颐长谈过去五年,谈相遇,谈嬷嬷,谈许多许多,两人又哭又笑,直至天际微亮,迟昊才来敲门,趁着天色昏暗,偕品颐离开醉月楼。

  品颐离开后,她把账簿搬来做最后整理,好让之后品颐处理更顺利。直至巳时已尽,她才把放空的心收回,强迫自己面对。

  还好有品颐陪她这最后一夜,否则这犹如凌迟的等待,该是如何难熬。

  披上外衣,束紧腰带,环视看惯了的房间摆饰,唇畔勾起凄苦的笑。

  以前一直以为,有朝一日能离开撷香阁,就是重生的开始,没想到,如今离开,却是无尽的苦难,直至老死。

  深吸口气,将心绪抑下,撷香转身走出撷香阁。

  皇宫御书房外,结束早朝的圣上在此歇息,御前侍卫全都戒慎守卫圣上安全。

  突然一抹人影飞窜入廊,众人还来不及反应,那人已来到门前。

  “皇上,事情紧急,恕罪臣失礼。”初天纬不等响应,直接推门而入。

  看清来人,众人皆脸色一变——昨晚越狱的统领竟自行送上门来?

  “保护圣上安全!”被提拔为代理统领的人突然喊,难得升官,他不愿这得来不易的机会又被毁去。

  这一喊拉回众人的神,明知不敌,还是急忙冲进御书房里,试图捉拿逃犯。

  这等阵仗让皇帝一愕,看向在阶下站得笔挺的初天纬。

  即使发乱衣脏,仍不损他慑人的气魄,初天纬无视团团将他包围的侍卫,双手将卷轴上呈——

  “启禀皇上,罗刹门的首脑名单及杀害娥贵妃的罪证尽皆在此,人犯已押解至府衙大牢,恳请皇上重新审视此案,勿轻易定了醉月楼的罪名,涉累无辜!”

  昨天他逃出自由后,即只身杀进罗刹门据点,一番激战后,将因有代罪羔羊而松懈失防的主嫌一网打尽,其余小啰喽四散,他无法顾及,只能擒住几名主要祸首,废掉他们的武功,直接就近关进府衙牢里。

  “莫听他辩解,先将他拿下!”代理统领又喊,指挥众人上前,试图捉回逃犯,立下大功。

  忆起之前初天纬待他们有如手足,众人犹豫,但怕护驾不周只好上前。初天纬目光凌厉一扫,众人心一凛,全都不由自主后退,没人敢上前。

  “皇上,恳请您翻阅这些罪证,您将发现祸首另有其人。”初天纬不死心,再次上禀。

  闻言,皇帝苦笑。昔日爱将卖命上禀,加上端木柏人昨夜送来的讯息,他已清楚凶手另有其人。“你们先退下吧。”

  代理统领怔愕,不敢违抗圣令,只好带人退至门边。

  “初天纬领旨。”皇帝站起,朗声道。

  “罪臣在。”初天纬跪下,明白事情已有转机。

  “朕恢复你御前侍卫统领职务,御林军及京城官兵任你调度,务必将罗刹门人全数歼灭。”

  初天纬喜不自胜,垂首领命。

  “臣遵旨!”

  “碧儿,帮我把大家叫来,所有的人都要到场。”撷香来到主楼大厅,对碧儿吩咐。

  不一会儿,包括楼里的仆婢,全都聚集在大厅,或坐或站,视线全盯着厅中的撷香身上。

  连日的担虑受怕,让大家都瘦了。

  心疼得环顾众人,撷香轻轻开口——

  “醉月楼开始至今,已经五年了。这些年,委屈大家,忍着肌肤相亲的不适,还得扮笑装娇,我知道,很多人都在心里挣扎,若不是为了助人,任再多的银两,也没有姑娘愿意毁了自己清白。我在这里,先代嬷嬷谢过各位。”撷香盈盈跪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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