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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期间,唯有裴彻从头到尾不动如山。

  “看什么看?!谁今天敢碗里还留剩饭剩菜,吃不下我也会硬塞进你们嘴里!还不快吃!”裴弁低吼一声,吓得四兄弟死命扒起桌上的饭菜,就怕吃慢了点,惨遭裴弁的酷刑伺候。

  抬起墨儿那张哭得梨花带泪的小脸,裴弁轻轻抹掉她的泪痕。“再不吃,小心那群饿死鬼会抢光你的菜饭。”他将碗筷塞进她手里,小心为她布菜。

  “大嫂,这烤鸡腿可是我的最爱,可今日小六大方割爱,算是慰劳大嫂一年的辛苦。”裴涣讨好地说。

  坐在一旁的裴烨也不遑多让,挟了好几块东坡肉进她碗底。“大嫂,你听过无竹令人俗,无肉令人瘦这句话吧,老三今儿个就勉为其难当个瘦鬼,胖子就让你当好了。这肥滋滋的东坡肉,包你一尝就难忘它的绝妙滋味。”

  “三哥,长那么大了还挑食?你会让大嫂笑话你的。”

  一旁饿得有些迷糊的老五裴铨,正从自己的碗里面将那些讨厌的葱段挟到裴彻的碗底。

  裴彻气得浑身颤抖,一掌将五弟的脑袋压到桌面上。

  “现在丢脸的人是你!不吃你还挟,你专给我找麻烦。”裴彻企图将五弟裴铨敲醒。

  “成天就是睡睡睡,坐在餐桌上,脑筋还不清楚点!”

  餐桌上热络的气氛末止……有股很轻柔、却又温暖的感动渗入墨儿心底,抚平了她这些年来搁在某处,迄今还隐隐泛疼的伤口。

  这一切对她来说像场一碰便碎的梦,她真怕梦醒一切又成空。

  “吃吧,以后多的是一块吃饭的机会。”裴弁开口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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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当家!”侍候墨儿的小婢很意外会在午后时分见到他。“找少奶奶吗?”

  过完年后,裴弁再度忙着赶货、出货,已有好一阵子没这么早回家。

  “她人呢?”裴弁冷冷瞧了一眼她手上端的几碟蜜饯。

  “六当家说最近绣坊内出了新花色,请少奶奶去挑选喜爱的布料,要为她做春衣。”小婢深怕说得不清楚,惹得大当家不悦。

  因她不经意提起,裴弁抬起头来,这才见院内的枝桠上霜雪已化做春水,转眼间又到春暖花开的时节。

  自年初至二月,他泰半时间都忙着出货的事,那批本该在月中出去的陈酒,出了些差错,为求品质,在他坚持之下延至月底才顺利出货。

  “去多久了?”裴弁走入房中,这些天来的疲倦,让他只想好好歇息。

  “刚去没多久,要小婢请少奶奶回来?”她小心跟在裴弁身后。

  “不了,她爱挑多久随她去,别打扰她。”就让小六好好补偿她吧,这段时间他忙得没空找人替她做件漂亮新衣裳。

  “是。”

  “你跟在后头做什么?已没你的事了。”见她还在身后,裴弁扭起眉来。

  低冷的话声传来,让小婢手抖得几乎拿不稳托盘。

  “小的为少奶奶送点小零嘴来,最近少奶奶的食欲大不如从前,若是吃点酸溜的东西或许能开开胃。”

  “她病了?”他问。

  “没有,少奶奶身子还好,但不知怎么,吃得更清淡了,闻到油腻的气味就反胃,她变得极爱这些酸甜的小零嘴,小婢只好请婶婆从外头买点酸梅、蜜饯回来。”

  裴弁听见她的话后,脚步明显迟疑片刻。

  “你说她想吃酸的?”

  “对,少奶奶从前也不爱酸梅的味道,可最近吃得真是起劲呢。”

  “那日常作息呢?”

  “除了有些嗜睡外,其余的倒还好。”

  裴弁停下脚步回过头,阴冷的俊容好似被人撕下层皮一般。

  “有找大夫看看吗?”

  见主子板起脸来,丫头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说!”他眯起眼来,变得极度敏锐。

  “小的曾经想找崔大夫看看,可是少奶奶说不用,我也不好勉强。”她两腿不住的打颤,大当家之前还好好的呀,怎么又发火了?

  “你有没有确实照我交代做,每三天就喂她吃一回药?”

  “有啊,小的不敢怠忽职守,次次都亲自将药端到少奶奶面前。”

  “你可曾亲眼见她把药给吞下?”裴弁面容已逐渐转黑。

  “呃……没有,但小的有按时将药送来,少奶奶总叫我搁着去忙别的,待我回来时碗已经是空的……”

  裴弁再也按捺不住脾气,扯开嗓子吼她。

  “你没看着她喝药?你没有?!”

  小婢吓得两腿发软跪倒在地,连忙磕起头来。“请大当家高抬贵手,放小的一马,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不听话了。”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裴弁眼底瞬息抽去所有温度,没有感情。

  知道裴弁一向言出必行,小婢六神无主,头磕得更响了。

  “求大当家饶过小的,小婢该死,请大当家再给小的一次机会。”

  见她哭得泪眼汪汪,裴弁仍一贯冷酷,仿佛在他眼中蓄藏千万分杀气。

  “你!的确该死!只是单单一死,太便宜你了。”

  他拂袖而去,到了寝室门口,他泄愤地踹开门板,眼底跃着熠熠火光。

  她怎能怀孕,她的身子不容她怀孩子,那会要了她的命啊!

  那年冬天,他将她从冰冷的湖里救起,她大哭了一场,也大病了一场,日后体质虚弱,崔翇说最好是别让她有身孕,否则对母子两人都极为不利。

  进入室内,裴弁将自己狠狠扔进椅内,却意外撞翻了花瓶,瓶中腊梅早巳枯萎并失去光采,花瓶倒了,水流了出来,白玉石板顿时染上淡褐色的水渍,顿时苦苦的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池愣了一会,任那淡色水痕流过脚边,一股极恨极怒的情绪,在瞬息间如花火般炸开。

  “墨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真要逼我!”他大吼,一拳捶在几上,两眼气得充血。

  她为何不听他的话?为何要耍弄这可恶的手段,存心和他过不去!

  裴弁红着眼,怒气震得他浑身颤动,再也克制不了情绪。

  “啊——可恶!”

  第八章

  晚膳过后,墨儿独自在房内做着针线,已经很习惯裴弁的晚归,知道他一忙起来总是昏天暗地,他事业心极重,肩上扛的重担自然不轻,她索性利用这空闲来做孩子的衣饰。

  按着不甚明显的小腹,墨儿明白现下已有个新生命在里面,若不是最近饮食作息有了改变,她也不会察觉到。不过她掩饰得极好,深怕这消息走漏出去,会教精明的裴弁看出端倪。

  现在她变得相当嗜睡,睡得比平常还多,整个人懒洋洋的,虽然吃不太下,气色却明显比之前红润不少。

  她嘴边噙着一朵笑,觉得自己好幸福,心底满满是感动,她总算拥有和自己流着同样血脉的亲人,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她沉溺在做母亲的喜悦里,没留意门突然被人推开,裴弁的冷脸赫然出现在眼前,这让墨儿十分讶异,忙将赶工中的针线活儿收起。

  “你……怎么回来了?酒坊里今日不忙吗?”

  “回来看自己的妻子,难道还要向谁报备?”他冷眼看着她吃惊心慌的神态。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胡乱收拾,一不留神却被针刺伤了指头,疼得低呼。

  裴弁面无表情地进门,冷然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她匆匆将东西收好,将受伤的指头藏进袖里。

  “看到我,让你如此意外吗?”裴弁轻轻抚上她嫩白的面颊,在她耳畔吐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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