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妳的这段话不尖叫的人,才应该说是不正常!」周婉婉用一手挥开她踢过来的一脚,站起身来,双手扠腰地看着她。
「好、好,妳正常、妳正常,这样可以了吧?」佟宝儿眨了眨一对大眼,装起狠来瞪人。
「不正常的是妳!」周婉婉看着她,突地冒出这句。
「喂!我哪里不正常了?」佟宝儿跳到她的身前抗议。
「妳现在的模样,还有讲话的样子,就不正常。」一点也不怕她,周婉婉继续指控,并绕着她转一圈,上下打量,似在评鉴。
「拜托!」佟宝儿翻翻白眼,然后严厉的瞪着她,似用眼睛告诉她,妳再往下说就是皮痒了!
「不用跟我说拜托。」周婉婉仍是一副不怕死的模样,脸上挂上灿烂笑容,「妳是不是为了摆脱妳那个严肃变态到非常自以为是的家庭,才答应与暴君杜凡结婚?」
她猜,应该是吧!
说到佟家,周婉婉不禁有点同情起佟宝儿来。
佟家,一个从清康熙年间官拜过中堂后开始,就数代在朝担任要职,甚至出过皇妃的璀璨家族,生于这样一个家族,尤其是女性,在言行举止上,所受到的约制和管束,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
然而,不论怎么繁盛的家族,政局一旦动荡,权力必定相对瓦解,清末佟家举族南迁,来到香港,家业不再似以往繁华,但即使如此,对于生长在这个家族的女子们来说,约束的教条依旧不变。
「喂,周婉婉,真是知吾莫若汝呀!难怪有人要说,人生得一知己,则死而无憾……」憾字才刚出口,佟宝儿马上啊地一声,尖叫了出来。
周婉婉一手扠腰,一边收回方才狠敲了她脑门一记的手,「妳可以再玩大一点没关系,再继续瞎闹、瞎掰、瞎扯、瞎搅和都没关系,妳呀、妳呀、妳……」
手又伸了过来,这次她想拉拉佟宝儿还绽着开笑容的脸,看能不能拉痛她,藉以让她清醒些。
「妳知道暴君杜凡是什么人吗?」见她还嘻皮笑脸,周婉婉觉得她已无药可救。
「知道呀!」佟宝儿不若她的紧张,表情半分不以为意,「妳可别忘了,我可是名嗅觉相当敏锐的小狗仔喔!」
她眨眼!?她居然还敢眨眼扮可爱?周婉婉哼了一声,翻白眼兼摇头,真想昏死过去。
「是,妳是小报狗仔,天生以当一名专挖头条新闻的记者为志愿,最忠心、最尽责的小狗仔,但是……」
「但是这又跟我要结婚的事有何相干,对吗?」佟宝儿接续了她的话。
「那个男人有多危险,妳是狗仔,会不知?」周婉婉真替佟宝儿担心,就怕她脑子里又想着什么馊主意。
「我知!我当然知!」佟宝儿绽着灿烂到刺眼的招牌笑容,「诚如妳所说,虽然我父母已经不在了,但我若想摆脱那个严肃到让人发狂的家族,唯一的法子,就是嫁人。」
古人有云:「嫁出的女儿如泼出的水。」一旦她已出嫁,那么佟家将再也与她毫无瓜葛,从此,她便可获得梦寐以求的自由,不再受那些繁文缛节所束缚。
「那妳不就是从这个坟墓,再跳到另一个坟墓吗?」周婉婉一点也不认同她的想法,「何况……宝儿小姐,不知道妳想过没,婚姻可不是儿戏喔!结婚后,可是有该尽的义务得尽的喔!」
「放心、放心,本大小姐我全都想透了。」
她早就全想到了,所以才在那顿餐宴里尽量扮演个性怯懦、毫无主见、思想死板,又让人一见就倒尽味口的孤僻小家碧玉。
「妳想透了?」周婉婉忍不住嗤哼一声,很怀疑。
佟宝儿挑挑眉,灵动的眼散发着璀璨光彩。「妳担心的,不就是换女人如衣物、让许多女人心碎的杜凡,万一连我也不放过的问题?」
周婉婉不得不佩服,原来她还真的都想到了。「人家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难道妳不觉得我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他那种男人,可没道理在近水楼台之后,却不捞妳这枚明正言顺可以吃掉的月亮。」
「他对我倒尽了胃口!」佟宝儿不疾不徐地等周婉婉说完话,才开口。
「什么?」周婉婉当然反应不过来。
「我说,杜凡对我的印象极差,而且倒尽了味口。」透过乌亮黑长的秀发,这是她在发后偷偷观察所得到的心得。
周婉婉半信半疑地瞇起眼,「也就是说,妳认为就算你们结了婚,他也不可能碰妳?」
「可以说有百分之九十的肯定。」佟宝儿眨眨眼,她可没忘今日餐宴上,杜凡望着她时,脸上所透露出的厌恶。
「……」周婉婉无言了。
「怎样?现在妳可不能再否认我是很聪明的吧?」
就像她想当个专挖人八卦的狗仔,知道家人肯定反对,就干脆来招偷天换日,说在FashionBook杂志上班,实则在同一栋大楼里的上两层楼,某知名八卦小报工作。
「就像一直瞒着妳的家人,让他们以为妳是在我的杂志社里上班一样?」周婉婉的眸光飘了过来,忽然想起这几年来一直帮佟宝儿圆谎的经历。
佟宝儿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着,「婉婉呀!关于这件事,还真是谢谢妳呢!」
周婉婉望着她,无力地一叹:「男人都是野兽,妳可别太掉以轻心,以为他们对倒胃口的女人就不会动手,当他们欲望来的时候,很可能是生冷不忌,小心自己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安啦、安啦!」对于她的建言,佟宝儿可半分不以为意,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似在昭告众人,山人自有妙计。
她,佟宝儿,也许什么都没有,但非常自信,就是有颗比任何人都动得快的脑子。
「那,你们佟杜两家的冤仇呢?怎么解?就真的在妳这一代解决了吗?」周婉婉忽然想起另一重点。
她的这段话问得佟宝儿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沉默了许久,然后坦言:「我也不知道。」
反正,不管答案如何,都应该与她无关吧!
祖先的事应该祖先自己去解决,为何要祸遗后代子孙呢?
真无聊!
☆ ☆ ☆
计算机视讯那端的人手里还端着一只马克杯,嘴里却忍不住的喷出一道水柱来,噗的一声,那加了鲜奶的咖啡汁液全数喷上了视讯摄影机,在上头喷出了一点一点的水渍,然后,似淋过雨的镜头雾花花一片。
「杜,能不能麻烦你再说一遍?」手忙脚乱一阵,好不容易擦干净镜头,贝威廉再度现身在屏幕上。
「我要结婚了。」看着他将视讯摄影机镜头喷得全是咖啡汁液,杜凡只想骂笨蛋。
这一回,贝威廉足足定格了好几秒。
「你开什么玩笑?今天可不是四月一日愚人节,说这么好笑的谎言,你想骗谁?」
「谁会有闲工夫跟你这个痞子开玩笑?」杜凡在镜头前白他一眼,很想挥过去一拳,打在他那张看来九分像洋人的脸孔上。
他、贝威廉、长孙炎、东方闻人和富山岐晙,五人因子年前的一场跨国杀手集团案件相识,进而成了相知相惜的好友,近几年来甚至在生意上甚至多有合作,相互投资。
「别这么说嘛!我知道你这个死暴君肯定是闲得发慌,想找人跟你练练拳头。」贝威廉笑说着,但一回想起杜凡在擂台上打拳的狠劲,便不由自主地吞咽下一大口唾沫。「还有,别岔开话题。你说你要结婚,而且对象是你们杜家的死对头——佟家的长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