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其他三人,也看到同样明显的不安与退缩,他知道看到他们的同时也看到了自己。他暗暗叹息!看样子,还是只能由他自己来担任这项龌龊的任务了。
安德森看着怜怜那张仿佛所有委屈她都会认命的往肚里吞的可怜小脸蛋,几乎想放弃这个任务逃出门去。
但是……,他能吗?
他咬咬牙,心一狠,“我们要你杀了他!”
怜怜蹙眉。
“对不起,我没听清楚,请你说慢一点好吗?我好像听……呃,麻烦你再说一次。”
安德森闭上眼,“我们要你……杀、了、他!”
怜怜错愕地张大了嘴,随即又合上,低头思索着。
没有惊叫?没有哭求?四个人互相在对方脸上寻找答案。她怎么了?吓呆了吗?
许久之后,怜怜才抬起头,脸上是一片壮士就义般的决绝神色。
“我明白了,这是我该付的赔偿。”她昂昂下巴。“你们下手吧,我绝不会反抗,最好快一点,待会儿护士就要来巡房了,要是……。”
“等等,等等!”安德森有点昏头地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怜怜眨眨眼。
“你们不是叫我杀了罪魁祸首吗?不就是让我自杀吗?可是我自己下不了手啊,不能麻烦你们帮……。”
“STOP!”安德森大吼一声。
怜怜住了嘴,疑惑地望着他。
安德森则望着其他三人苦笑。“天哪,这真是我从事探员工作以来最困难的一个任务!”
“不是这样吗?”怜怜喃喃道。
安德森回头凝望她半晌。“黑夫人,我们……是希望你……希望你……。”
“嗯,嗯,说下去。”
安德森长长叹一口气。“希望你杀了你丈夫。”
“那?”怜怜不可思议地瞪着他。“杀了我老公?”
安德森点点头。
“为什么?”怜怜不高兴地问。
为什么?天啊!她居然问我为什么!安德森头痛得揉着太阳穴。“黑夫人,你丈夫是个危险人物……。”
“可是他没有真正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啊!”怜怜反驳。
“威尼斯……。”
怜怜不耐烦地挥挥手。
“我说过那件事的罪魁祸首是我!”
“可是造成那种结果的是他。”
“起因是我!”
安德森耐着性子说:“黑夫人,请你讲理一点。”
“讲理?”怜怜挑挑眉,“我是在跟你讲理啊!”
“黑夫人……。”
“这么简单的道理,随便想一想就知道了嘛!你瞧,要是你们‘老大’让你去暗杀某某人,人家家属要怪谁?当然是怪出主意的罪魁祸首嘛,你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啊!”怜怜理直气壮地说。“所以喽,虽然结果是我老公造成的,但是始作俑者是我,你们不找我找他干什么!”
安德森一时语塞,无助地转向其他三人求救,然而另外那三位更是茫然以对,一点忙也帮不上。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门把扭动的细微声响。
巡房!
四个人迅速闪入浴室,并微开口条门缝偷窥着。闲聊几句后,护士随即离去,而他们也跟着出来了,怜怜望着他们若有所思。
安德森清清喉咙。“黑夫人,我想……。”
“什么也不用想!”怜怜态度强硬地说:“我宁愿死也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我老公的事!”
安德森盯着她,她坚决地回视。
宁死不肯吗?那就只有……。
“那好吧,”安德森突然说道:“既然是这样,我们就只能放弃了,但是,为了让我们能给我们上头一个交代,我希望能和你丈夫当面谈一谈,可以吗?”
怜怜讶异地看着他,似乎很奇怪他为什么就这样突然的放弃了。但是只要他肯放弃伤害黑圣伦,其它什么都好商量。
“谈一谈?谈什么呢?他不太爱和人说话的。”
“至少要让我相信他真的不会随意伤人吧?是你说的,只要不去惹他,他就不会乱来,我不能要求得到他的亲口保证吗?”
怜怜想了想。“好吧,我会跟他讲,让他……。”
“不行!”安德森脱口道。“绝不能让他知道。”
怜怜狐疑地睇着他的失态。
“为什么?”
安德森立刻警觉自己的错误。“呃,当然嘛,要是让他知道我们要跟他谈,他会肯吗?我想夫人应该比我们更了解他的个性才对,如果让他知道我们想和他谈谈,说不定他反而闪得远远的,我们还能有机会和他谈吗?”
“也对。”她喃喃道。
安德森一边观察着怜怜的脸色一边继续说道:
“所以,最好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他带来和我们见面,到时候你只要坚持不离开,我相信他也会陪你留着,这样我们不是就有机会和他谈了吗?”
怜怜点点头。
“你想得很周到。”
“他或许还是不想和我们说话,但是只要夫人磨一磨他,让他给我们一个保证,这样不但我们可以回去向上头覆命,而且你也不用再担心上头会另外派人来伤害你丈夫了。”
“嗯,好吧,那就这样。”话刚落,随即又瞪着安德森,怜怜问:“保证不伤他?”
“呃……,”安德森咳了咳。“当然,当然!”
怜怜满意地颔首。“那……我要是安排好了,要如何和你们联络?”
“夫人只要……。”
※※※
“为什么是今天?为什么是在这里?”
安德森检查着两支手枪,他可不希望在这紧要关头,武器会有任何状况发生。
“没办法,我也不喜欢,但这是她安排的。她说今天她出院,一切都很混乱,他的警觉心会被分散掉,而且,在这病房里是他绝对想不到会有任何事发生的地点,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我们才能见得到他。”
任飞盯着安德森在手枪上装上灭音器。
“谁动手?我先声明,我的枪法一向烂得很!”
普特尼也盯着两支看起来似乎使用过很久的手枪。
“为什么只有两支?”
支德森拿起枪来比了比。
“总不能让他一见面就有所警觉吧?所以要有两个在前面遮掩,另外两个在后面动手。”
“她呢?”任飞又问。
“谁?”安德森抬头看他。“你是说他妻子?”
任飞紧盯着安德森的眼睛。“我反对伤害她!她是无辜的。”
安德森还未出声,普特尼也开口说:“我也是,我们骗了她,又在她面前杀了她丈夫。这已经很过分了,如果再想伤她,简直比她丈夫还像个魔鬼!”
马汀没说话,但他的双眼警告地凝在安德森脸上。
安德森轮流看过他们三人才慢吞吞地说:“我有说过要伤害她吗?”
“‘不小心’也不行!”任飞强调。
安德森苦笑着摇摇头。
“你们以为我是怎样的人?冷酷无情的杀手吗?你们下不了手,难道我就下得了手吗?她的模样……我想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下得了手。其实,如果不是告诉自己,这是在帮她脱离那个恶魔的手掌,我也狠不下那个心来欺骗她。”
马汀伸手取过一支灭音枪。
“我来,我的枪法好,我会小心避免误伤到她。”
安德森点点头,放好另一支灭音枪。
“那就由任飞和普特尼负责在前面作掩护。”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安德森慎重地说:“千万不能暴露身分。上头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有关于恐怖天使和暗杀的事,全都要隐藏在台面下,他们要在世人全部不知晓的情况下解决掉恐怖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