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倒是。这死小子啥时变得这样造作?明明就—脸饿死鬼的样子,还假兮兮的,看了真是讨厌。媳妇儿是自己要的,要拜堂,随便点柱香、磕几个头不就得了?要不就快点弄大渺渺的肚子,让她跑也跑不快、跑也跑不掉。”申屠老夫人身旁的茶几上,瞬间堆了小山般的瓜子壳。
欧阳珠儿和渺渺偷偷地对看了一眼,哪有亲生爹娘鼓励儿子去弄大闺女肚子的?再刁钻的欧阳珠儿听了这话,也和渺渺一样羞红了脸。
“我说渺渺,你是打小让欧阳家糟蹋得很凄惨是吧?就要刮冬季山风啦,身上的肉要赶紧再多长几斤。免得被吹上天了,像只纸鸢飘来飘去的。”中屠老夫人转眼间已经坐在渺渺和欧阳珠儿的中间,拉着渺渺的小手猛摸。
“老夫人,没有的事,是我自己不争气吃不胖,欧阳家所有的人一向待我很好的。”渺渺赶紧辩解。
“要不就是欧阳家的米粮缸子长了一堆虫,把粮食啃得一点营养都没有剩下,连珠儿都面黄肌瘦的,真是该好好替你们补一补。”申屑老夫人马上转头,掐了欧阳珠儿的粉脸一把。
欧阳珠儿翻翻白眼这两位老人家时而亲善时而恶质,都不晓得该怎么去适应他们说变就变的样貌。
“咦,那死小子把璧镯给你啦?那你还不快进门!”申屠老夫人拉起渺渺套着雪脂璧镯的手腕猛瞧。
“他……我……小姐……”渺渺看看甲屠老夫人,再看看欧阳珠儿,说不出是因为欧阳珠儿不肯答应的关系。
“莫非……是瞧不上咱们家那臭小子?也对,那臭小子是配不上你。不过你别担心,我已经让人将那臭小子所有的堂兄弟、表兄弟全请了过来,好让你有多种选择,免得到时候后悔终身。”申屠老夫人活像个媒人婆一样,笑得三八兮兮的。
“没错,那兔崽子连替你提鞋都不够格。我大哥那个三儿子,模样佳,脾性又好,等他来了,你就把兔崽子蹋到鸩花湖里去。”申屠老爷子也一脸正经的对渺渺建议。
“我妹妹的儿子赳鹰人品才俊哪!又是个官爷,让渺渺当个官夫人,才是威风。”申屠老夫人也跟着推销起自己的外甥。
渺渺见他们好似不是在开玩笑,慌得也不知道怎么接上话尾才好,求救的眼光悄悄地投向欧阳珠儿。
“你们两位老人家该不会是不想让渺渺进门,就想随便我个阿猫阿狗来把渺渺娶走,好让申屠顼莆死心吧?”欧阳珠儿对渺渺眨眨眼,要她放心。
“开什么玩笑,我那大哥是儒文传家,他那三儿子可是今年的一品状元郎!”申屠老爷其实很不欣赏当官的人,可是自己的侄儿难免要捧一捧。
“我妹妹那争气的儿子是御赐鹰捕,连在皇帝面前都不用解下佩刀,可见有多受朝廷重用!要让臭小子知道,想要娶个媳妇儿进门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男人哪。都是有竞争才会珍惜的嘛。”申屠老夫人倒是真心喜欢外甥当个捕头,因为她认为捕快就是朝廷聘的“赏金猎人”。杨赳鹰这个捕头又狂得很,看到皇帝那臭老头也不见得要摆好脸色给他看,又能到处游玩,有什么不好的?
他们虽然挺欣赏侄甥辈的才华,但他们就是搞不懂自己的手足,没事把自己儿子送到官场上去“祸国殃民”,这样就是很了不起吗?
若是他们申屠家的儿子跑去弄个官来做做,他们可是会四手同时把儿子掐死——不过若是儿子能够“贪赃枉法”得漂亮,他们还是会勉为其难的给予些许掌声鼓励的啦。
听申屠老夫妇你一言、我一语,好似故意要给自己儿子好看一样,欧阳珠儿开始怀疑这一家子是不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老爷、夫人,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渺渺听他们说申屠顼莆配不上她,急得满身是汗。
“那是怎样?”喷出一口烟,申屠老爷精利的眼神隐藏在烟雾之后。
“是渺渺不敢高攀申屠少爷。而且珠儿小姐对渺渺有知遇之恩,渺渺曾经发过誓,除非小姐不要渺渺,否则渺渺要,一辈子服侍小姐。”渺渺急红了眼眶,泪珠不住的滚落两腮。
一阵白影飘过,申屠顼莆便站在渺渺面前冷脸看着她,“你还是选择了欧阳珠儿。”
“顼莆……我不能……辜负小姐。”渺渺想拉住他的衣袖,却被他挥手闪开,她知道他真的生气了。
“你没选择我!你选择她!”申屠顼莆满眼都是深深的怨怼。
“顼莆……”泪水滑落渺渺的前襟,她哭得很是可怜。
“你答应过我的!”申屠顼莆狠下心,不去理会她的泪水,悲愤的低语。
申屠老夫人凉凉地笑冒出杀意,“死老头,你看该怎么办?”
“那还不简单,让欧阳珠儿在世上消失就得了。看渺渺还能去服侍哪—个鬼丫头。”申屠老爷隐含杀机的笑脸神态和申屠顼莆一模一样,不愧是嫡亲父子。
“好主意!就不知道是死老头你来锉骨扬灰,还是让我来蚀骨化肌?”申屠老夫人笑得阴邪,像是心中已经有了千百种杀人方法。
“不要!求求您们不要!”渺渺扑跪在申屠老夫妇面前一手一人死命的扯着他们的衣衫下摆,想阻止他们。
欧阳珠儿纵使胆子再大,也不禁要吓得面无血色,总算知道申屠一家人性子再怪异,终是一家嫡亲。
“上次你对我下跪,为的是要欧阳珠儿活命;这次你对我的父母下跪,还是为了要欧阳珠儿活命。”申屠顼莆冰冷的语调,几近要冻伤在场的每一个人。
渺渺哭得说不出话来。所有心思只牵挂在欧阳珠儿的性命上头。
“臭小子,你自己说,这欧阳珠儿是要清蒸还是红烧?”申屠老夫人抬起素手理一理丝毫未乱的鬓发。
申屠顼莆不发一语,只是直瞪着跪在地上颤抖哭泣的渺渺。
“欧阳珠儿,我问你,你是要让渺渺嫁给咱们家兔崽子,还是要带渺渺回欧阳家去?”申屠老爷笑问欧阳珠儿的决定。
欧阳珠儿虽然很怕死,怕得一双膝盖都在打摆子了,但仍是倔强的大娶回答:“我要渺渺跟我回欧阳家!”
“渺渺,你呢,你要留下来,还是跟欧阳珠儿走?”申屠老夫人转头便变了脸色,和蔼许多的询问渺渺。
“渺渺……自是随着小姐的意思。”渺渺低着头不敢望向申屠顼莆,心中疼痛不堪。
“臭小子……”申屠老夫人等着儿子的意见。
“想走就让她们走吧。”话一说完,申屠顼莆并不像以往潇洒的飘移脚步离去,只是像个疲惫的老人慢步转身走开。
“顼莆……对不起。”随着轻声说出的几个字,渺渺的眼泪溃堤一般奔泄落地。
欧阳珠儿见活命有望,立刻拉起渺渺跑出鸩花岛的大厅下山离去,现在厅上只剩下申屠老夫妇继续抽旱烟、嗑瓜子。
“欧阳珠儿任性到无法五天又不要命的地步,还真是让我欣赏得紧哩。”申屠老夫人开心的道。
“渺渺那丫头死心眼的执拗性子,还不是有趣得很?”申屠老爷子深吸了口烟,低笑的回答。
“死老头,别人家的姑娘好玩有什么用?自己家里的臭小子不知道要发什么疯了,才是让人担心。”申屠老夫人收起笑意,蹙起眉心。
“你说的也倒是。那兔崽子自小到大没发过这等脾气,这会儿恐怕是要变天了。”申屠老爷子闷闷的吐出一口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