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没头没尾,朕怎么知道朕答应了什么?”玄武帝冷哼一声,将毛笔搁下,整个人往椅背上靠去。
“父皇,您是故意的吗?这并不好笑!”曙公主愤怒地说。“您明明知道我是为了慕容世子的求婚才来找您,为什么您还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若无其事?”玄武帝笑了。“什么若无其事?父皇可是终于解决了你的终身大事呢!之子于归、宜其宗室,朕不笑,难道要哭吗?”
“父皇!”曙公主终于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原来……他是认真的。“您之前说要我考虑再回复,难道都是假的吗?您怎能完全不顾儿臣的意愿就擅自做下这种决定?”
“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再自然不过。”玄武帝道;“婚事一旦确定,接不来就会非常忙碌,朕会派人送最好的补品过去,这些日子你要好好养足精神,吃胖一点,知道吗?”
“父皇,我不愿意嫁给慕容襄啊!”
“那你想嫁给谁?阙怀安?!”
此话一出,曙公主舜间愕然!
玄武帝冷哼一声。“别以为朕什么事都不知道,朕只是不愿意说破罢了,你样样事情都护着他、包庇着他,你以为朕没看在眼里吗?朕唯一放心的是阙怀安多年来尽忠职守,不曾逾越本分,因此对你的放纵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呢!你把朕对你的包容当成了什么?”
“……”曙公主微微圆张着唇,然而喉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
“慕容襄不只是人品令人欣赏,重要的是他的国家与我国媾和之后所带来的稳固关系,身为皇室子弟,你早就该有所觉悟,你的婚事绝不可能任随自己的喜好私相授受,听清楚了没有?”
曙公主怔怔地听着玄武帝说的话,虽然并不是不明白父皇所说的道理,然而这是父皇第一次这般以皇帝的身分命令她,令她更加感到身为皇室子孙命运的沉重与无奈。
玄武帝见女儿的脸色惨白如纸,心中也不禁软了几分,身为父亲那一面便流泻了出来,对他而言,曙公主毕竟是他最宠爱的霜妃所生下的女儿,没有理由不疼不宠的。
“曙儿,父皇这么做都是为了你的幸福着想,你不想开一点,只有徒增烦恼,明白吗?”
曙公主如何不明白?
但她明白的是,自己……终究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父皇最宝爱她的缘故,想来是如此令她感到悲伤……
“父皇,您究竟是把我当成人,还是当成东西?”
“你胡说什么!”玄武帝皱起了眉头。
曙公主的眼中已然蓄满了泪水,但向来好强的她,无论如何不愿让泪水自眼角滑下。
“我知道,我是可以卖高价的,所以,您就千挑百选地找了一个好买主,好不容易找着了,终于要脱手……”
啪!
随着曙公主的话而来的,竟是玄武帝突如其来的巨灵之掌!那力道之大,将曙公主整个人扬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几乎要站不稳。
这是生平第一次,因为太突然,曙公主整个人都呆住了,只感觉到脸颊上又热又烫,她的心,痛得快要滴出血……
“这是子女对父母说的话吗?”玄武帝怒睁着铜铃大眼。“朕没有想到你居然会用这种态度对朕,作为儿女、做为人臣,你……你……”
他气得跌坐在椅子上,两人之间沉默了好久,半晌,玄武帝才叹了口气,抬头望着这个他自小偏心疼爱的女儿。
“对你而言,朕就这么坏吗?”
“句父亲的真心言语,让曙公主的眼泪竟差点控制不住。
她痛,但她没有伸手去抚。
她想流泪,但她克制着自己不滑下泪珠。
玄武帝看在眼底,什么都明白,这好强的孩子啊!不正是他一点一滴拉拔栽培出来的吗?
“罢了,你去吧!朕也累了……”
曙公主一听到玄武帝这么说,立即欠过身子后退了出去。
玄武帝看着女儿离开,眼中有着心痛与不舍。
“皇上,请用茶吧!”
小多子不知何时靠了过来,盛上一碗热热的盖茶,玄武帝顺手接过来啜了一口。
“晚一些派人送几罐搽脸的凉膏过去,没人问起,别说是朕送的。”
“是。”小多子连忙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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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您不能这么蛮干。”
“让开。”
“宣春,快把门掩上!”
“我叫你让开!”
“常夏、冬芷,还杵着做什么?把门堵起来,不可以让公主出去了!”
“你敢!”
关睢宫里,此刻竟是一团混乱,曙公主看着面前的翠芳等人,咬得嘴唇都快破了。
“你们打定主意不让是不是?”
“不能让。”翠芳摇头。“夜都已经这么深了,您要是擅自出皇城,会有危险的!”
“对啊!公主。”常夏插进话来想要劝解。“翠芳姐姐说的很对,有事明儿再办不成吗?”
“不成!”曙公主完全没有商量余地,此时的她已被彻底激怒,语调更是冰冷如珠。“我希望你们搞清楚,谁才是主子!”
“就因为您是主子,咱们是奴才,做奴才的自然一心盼望至于好!”翠芳完全不依不饶。
曙公主闻言冷笑。“你们这些人,总口口声声自己是奴才,口口声声为我好,为我着想,实际上呢?”
宣春、常夏哪里见公主发过如此大的脾气?不敢答腔、更不敢看她,只得呆呆
地跪在公主面前,反倒是翠芳,不愧是宫女之中年纪与地位最大的,胆识究竟不同,依旧一夫当关。
“公主!皇城不比凡家,您要自尊自重!”
此话一出,掷地有声,曙公主更是怔了。
皇城不比凡家,她不是乎凡百姓,所以她就应该连自由也没有,而且还该视之为理所当然?
这一切的一切……是多么的荒谬又可笑啊!
“好……很好,你们全都逼我来了……”曙公主又是愤怒,又是悲伤,就在这时,冬芷和秋云突然冒出来,两人一边一手,将翠芳给架了个结结实实。别说翠芳没想到,连曙公主亦是一愣!
“公主!趁现在!”秋云的声音催促曙公主回过了神。
被架住的翠芳又气又急。“你们这两个丫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快放手!”
“不放!”冬芷大声说着。
翠芳急喊;“宣春!常夏!你们待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来帮我!”
宣春与常夏面面相觑,根本吓呆了,就在这个时候,曙公主回过了神。
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说时迟那时快,曙公主趁隙从四、五人中钻溜了出去,没一会儿就不见人影,翠芳惊慌的看着这一切,忍不住跺脚。
“你们……真是白对你们好了!要是上头怪罪不来,这一切该由谁来负责?”
“翠芳姐姐……”想到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人生死不能由己,脑袋寄在他人掌中,小小的关睢宫里,四面八方突然涌上一股刺骨的沉默。
翠芳叹了口长气。“你们啊,生死之事犹可轻待,但公主的安危呢?”
“翠芳姐姐……”冬芷终究耳根软,忍不住先红了眼眶。
“翠芳姐姐,您是为了公主,可咱们也是为了公主,公主总是闷闷不乐的,如果不能为她解忧分劳,做奴才的看着也心痛啊!”秋云说话了。
这话听来既温柔又让人感伤,再加上屋子里所有人眼眶都是红的,翠芳不是石头,看到这一幕心也软了,冬芷和秋云放开她,狠狠的吸了吸鼻子,力图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