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静观看了一会儿,程雨姮开口道:
“下午我们就要回家了,我真舍不得离开这里,好希望能永远住在这里,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她幽幽地叹息。
“别难过,以后有的是机会嘛+来等你联考结束,我再带你来玩好不好?”方允泽哄道。
“好,你可不许黄牛哦!”程雨姮伸出小指跟他打勾勾。
“放心吧!”方允泽爽快地与她勾了小指,还盖了手印才算数。
下午吃过饭后,他们将帐篷及睡袋收起夹绑回机车后座,还将自己这两天制造的垃圾收好,才依依不舍地踏上归途。
他们回到台北,天空开始飘起蒙蒙细雨,方允泽直接送程雨姮回家去。
他将机车停在“花园新居”门口,让她下车。
程雨姮拿起自己的行李,依依不舍地向方允泽道别之后,才慢慢走回家。
方允泽看着程雨姮渐渐走远了,才发动摩托车正准备离去,不料,忽然自旁边窜出两个人影,用力将他拖下机车……
程冠清脸色铁青地看着刚踏进门的女儿,忍耐了两天的怒气即将爆发出来。
雨姮和那个姓方的小子的事,他是早有耳闻,但是一直没有出面干涉,因为他一直认为就凭姓方那小子的条件,雨姮绝不可能对他认真的,她顶多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找他玩玩而已。
哪知——他们居然敢瞒着他偷偷摸摸地跑去露营?这样的行为和私奔有什么两样?真是气死他了!
程雨姮一踏进客厅就感受到家里怪异的气氛,她发现父亲竟然反常地在家;母亲则一脸凝重地坐在一旁,就连平常一派潇洒的妹妹小敏都收起她那副吊儿啷当的模样,沉默地闭着嘴坐在另一侧,连口香糖都不敢嚼。
通常这种情形就是爸爸真正发怒的时候,而且恐怕这回气得不轻,她闻得到“山雨欲来风满楼”那股不寻常的气息。
“爸、妈,你们怎么都在家?今天公司不忙吗?”她小心地出声打招呼。
“忙?再忙也没有你忙?”程冠清冷哼着站起来,指着程雨姮的鼻子问道:“说!这两天你到哪里去了?”
“我……我跟妈说过了,我和朋友去露营。”程雨姮嗫嚅回答着。从小时候起她就很怕父亲,受日本式教育的父亲是那么严肃,令人无法亲近。
“朋友?和谁?”
“是……张淑萍……”
“说谎!”程冠清大力拍桌怒喝:“已经有人看到你们在一起了,你还想骗我?”
“我……”程雨姮咬着唇,低下头不敢应话。
程冠清气极地在客厅里踱着步,不一会他走到女儿面前问:“我问你,你——跟那姓方的小子到什么样的程度了?你们可有做出败坏门风的事来?”
“没有!爸爸,我们之间是清白的!”程雨姮连忙摇头否认,她抬起头偷瞧了父亲一眼,唯诺地说:“爸……请你答应,让我和允泽在一起,我们……是真心相爱——”
“住口!”程冠清听得更加冒火,当场一个巴掌就甩过去,痛得程雨姮登时泪如雨下。
从小到大爸爸不曾打过她,如今下手这么重,她哪承受得了?
“你懂得什么叫爱?爱能当饭吃吗?”程冠清愈说愈火,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什么人不好找,偏偏找个工地的工头?你是存心来气我的是不是?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不长进的女儿?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冠清,别气别气,雨姮知道错了,你就熄熄火吧!”程雨姮的母亲连忙在一旁替丈夫拍背顺气,边暗示女儿来向父亲认错。“雨姮,快向爸爸认错。”
程雨姮还来不及开口,客厅的门就被人打开,接着方允泽被公司里两个同事押进来,他的脸上挂了彩,乌黑的眼圈证明刚才有人挟怨报复、藉机公报私仇。
即使自己已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但看到方允泽受伤,程雨姮还是忍不住想上前看看他的伤势。
程之敏眼明手快拉住她,小声地说:“姊!你不想活啦?爸这么生气,你还敢过去?”
程冠清一见方允泽立刻大步走到他面前骂道:“姓方的!我让你进公司,从一个挑砖的小工栽培到你成为工头,是要你尽心尽力为公司效命,不是要你来打我女儿主意的,你知不知道。”
“董事长,我……我对雨姮是认真的,求您成全我们!”方允泽刚才被人痛殴一顿,现在完全提不起力气大声说话,只能用近乎哀呜的语调乞求。
“认真?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分,敢到我面前来谈认真?”
“我知道我现在很穷,不能给雨姮过好日子,但是我会努力的!我会认真地念书考大学,甚至念研究所,念博士,我会拼命地赚钱,给雨姮一个安定的家!求您答应……”
“哈!努力?穷光蛋就是穷光蛋,再多努力也没有用。”程冠清的眼里出现了一抹鄙夷的神色。“况且,你也得看看雨姮愿不愿意和你认真啊!”他继而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夫妻都忙,小敏的个性又比较好强,雨姮一直都很寂寞,我们知道她只是在利用你,也知道这样不对,但是我们一向宠爱雨姮,什么事都顺着她,她就难免比较自私和任性一点。”
“不!我不相信雨姮会这样!雨姮,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方允泽急得想冲上前去拉住程雨姮好好问个清楚,但是程冠清那两个爪牙拉着他不放,让他难以跨越雷池一步。
“雨姮,你告诉他,你对他可是认真的?你——是真的喜欢他吗?”程冠清转头追问女儿。他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以眼神警告程雨姮,不要杵逆他的意思!
“我……”程雨姮支吾着不敢回答,刚才爸爸那一巴掌已经把她的胆子全打掉了,她再也没有违抗父亲的勇气。
“呸!方允泽,你也不撤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德行,人家大秀怎么会看得上你呀?”
“对啊!少在这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工作多做点,梦呀——就少做了吧!”
押他进来的两个同事在一旁对方允泽冷嘲热讽,但是方允泽署若罔闻,他只定定看着程雨姮说: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只要你给我一个答案。”
吓坏了的程雨姮哪敢回答他?她两眼含泪一迳盯着面前的地板,不敢有半点反应。
程冠清看见女儿这种沉默态度,原有的怒气也消了一半,他示意手下放开方允泽然后老奸巨滑地安慰方允泽:
“其实,这件事说来说去都是我们雨姮不对,不如这样吧!这件事情我也不再追究,你还是可以在冠清建设继续持下去,我也会继续提拔你,但是你和雨姮之间不可以再有来往,这一点你做得到吧?”程冠清说话的神情,仿佛施予方允泽极大的恩惠似的。
方允泽依旧不理会他,只拖着蹒珊的步伐走到程雨姮面前一字字问道:
“董事长说的是真的吗?你——是因为寂寞才来找我?”
程雨姮别开脸,根本不敢看向方允泽,她……害怕看他脸上的表情,也憎恨自己的懦弱无能,但是,她更畏惧爸爸的权威呀!
方允泽将她这种无言的反应视同默认,他面色惨白地点点头说:
“我——明白了。”
他转过身,用受伤的腿一跛一跛地走向大门。
程冠清在他身后再次强调:“我说过,你还是可以继续在冠清建设待下去,只要你笞应不再纠缠雨姮,这件事情就当没发生过,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