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胤然听到声音,强撑最后一股理智正打算回身,岂料容千袭识破他的意图,抢先一步扬声对着水蕴星说:「胤然大哥不和你回灵珠岛了,你走吧!」
水蕴星敛眉寒声道:「我要他亲口告诉我。」
「怕是不成了,胤然大哥有些醉。」素荑落在他的肩臂,她有些懊恼地嚷。
「我要他亲口告诉我!」她再次重申,却因为朱胤然突倾身吻住容千袭的唇而僵愣在原地。
「胤然大哥,你怎么……」容千袭娇呼,雪颊生晕。
「千袭……」你太过分了!
朱胤然的低语因为突袭的晕眩而消逝,与陌生唇瓣的相贴,让他的心倏地凉了半截。
来不及叹息,朱胤然眼前一黑地失去意识,整个身子顺势贴向容千袭,加深了彼此的亲密。
水蕴星猛地一震,僵在原地,朱胤然口中喊出的名字、眼前的一切都已说明他的选择,她找不到半点足以说服自己相信他的理由。
或许他真的醉了,唯有醉了才会吐出清醒时不愿面对的真心话。
水蕴星抿唇不语,任由紊乱的思绪将她紧紧包围,她猛然转身跑离。
容千袭凝着水蕴星远去的背影,冷冷地扬起笑。
若不是她的腿轻勾住朱胤然因为意识迷离而站不稳的脚,他怎么可能会倾身吻住她的唇?
这笨姑娘定是伤心难过地看不清事实,活该落得如此下场!
容千袭纤指轻刮着朱胤然深邃俊逸的五官,笑喃着:「我早说过,我会不择手段得到你!」
第九章
劲风吹拂得人人衣袂翻飞,船泊在港口,随着风浪晃荡着不安的姿态。
水蕴星双手落在船身边缘,向来清亮的眸子蒙着薄薄的雾气,看着原本湛蓝的天空缓缓染上灿烂红霞,直至海甯港明炽的灯火取代了夜色,心也缓缓沉入海底。
「星儿……」水蕴月担心地握着妹妹的手,对朱胤然的突然离去大感错愕。
「我没事。」水蕴星轻扯唇,面无表情地强扯出一抹笑。
她气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为何沉不住气跑到容千袭与朱胤然相约的客栈……
以致于撞见那让人心碎的一幕!
水蕴星沉痛地闭起眼,强迫自己接受眼前的事实。
她早有预感,在容千袭出现的那一刻她便知晓,朱胤然随时会离开她,回到属于他的世界。
耳畔传来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音,连带的也吹乱了她明朗的思绪。
果不其然朱胤然爽约了,直接投入足以与他匹配的「未婚妻子」怀里,而她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时意乱情迷,在患难中产生的情愫,亦只是南柯一梦。
两人经历的一切,在梦醒后便回归原点。
当他回到现实,就这么屈就在未婚妻娇美的缱绻柔情之下,而忘了原本追逐的自由?
彩云漫天,转眼天就要黑了,王海不得不上前打断姊妹的谈话。「四小姐,再不走会误了时辰。」
水蕴星蓦地回过神,语重心长道:「三姊你赶紧回去吧!入夜后港边风大,可别受了风寒才是。」
「你别想太多,自己千万要小心,知道吗?」水蕴月抚着她的发,柔声地交代着。
「成了、成了,别当了娘就当真成了婆婆妈妈,莫怪净儿总要嫌你唠叨!」既抛不开心头千丝万缕的情绪,她只得狠下心割舍。
水蕴月无奈地苦笑,戳了戳妹妹的额角,才转身对王海道:「王师父,万事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王海胸有成竹地朝她打了个手势,另一头指挥着船工做启航前的准备。
水蕴月拧着眉,因担心妹妹而频频回头。
「你也要保重,乖乖的回家,小柱子别再带着姊姊四处兜转了,知道吗?」心情再怎么低落,水蕴星还是不忘吩咐着。
「知道了、知道了!」小柱子扶着水蕴月,有些好笑又好气地朝她挥手喃着。「我瞧你和蕴月姊姊是半斤八两,一样唠叨。」
水蕴星当然没听见小柱子的咕哝,看着他们下了船后,她敛去笑意,收回涣散的目光,语气喑哑地对着王海道:「王师父拔锚启航吧!辛苦你们了。」
「启航!」王海大声吆喝着,直至船工们整理完缆绳才分神看着她。
他自几年前领过柏永韬进灵珠岛并吃了闭门羹后,才摸清灵珠岛附近的海域与气候,遂成了头一个不是岛民、却能顺利进入岛的人。
所以大家直接就称他为航海奇人。
而认识水家豪气飒爽的四姑娘更非一两日,见她如此沮丧倒是头一回。
感受到王海关切的目光,水蕴星淡淡地掀唇。「王师父,我没事。」
他点了点头,安慰地拍拍她的纤肩,眸光不变地道:「王师父知道你没事。」
「那你做啥猛盯着我瞧?」她的语气有难掩的恼。
「瞧你苦巴巴的一张脸,瞧得我的心都跟着苦了。」王海搔了搔头,表情十分苦恼。
水蕴星努起唇,脸上的笑容略显僵硬,根本掩饰不了心底的落寞。
「傻姑娘,船都已经启航了,来!让王师父教你唱歌。」
「我不要。」她别开脸,眼眶蓄着泪、喉间哽着酸,哪还有心情唱歌呢!
王海揉了揉她的发,不理会她的低落。「来、来,唱歌、唱歌!」
水蕴星摇摇头,勉强地振了振精神。「王师父,我真的不想唱歌。」
「傻话!」他不由分说地领着她走向船头,让开阔的视野、船头破浪前行的壮阔映入眼底。「不想说话就唱歌,开了口烦恼才会走,懂吗?」
水蕴星望着王海,眸中有酸涩也有感动,她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逗她开心。
就在此刻,王海语重心长地开口。「其实我信得过阿然,虽然没几天相处,但我瞧得出他是真心喜爱你。」
一听他提起朱胤然,水蕴星脸上血色褪尽,又红了眼眶。「别提他好吗?」
「怎么能不提!你不知道他有多过分,仗着人高马大、武功好,硬是从我这里抢了条宝石手链,说是要送给心仪的姑娘……后来,也不知道送给谁了?」愈说他的语调愈是激亢地扬高着,根本就是故意在调侃水蕴星。
水蕴星愣了愣,想起了他送她的宝石链子,心更酸了。
是!宝石手链是在她这里,但朱胤然心爱的姑娘不是她呀!
她抿着唇不发一语,而王海的声音却像海浪滔滔不绝地在耳边绕。
「你也知道,我的武功不如他,自然打不过他,只得由着他去喽!唉呀呀!说好说歹那也是我要送给心仪姑娘的心意呀!你说,我能不郁闷吗?所以你得陪我唱歌!」
她还没点头,王海已扯开了嗓,拉着她的手唱了起来。「海上儿郎悠得悠得,水里浪里溜得溜得……我的姑娘朝思暮想,念哟念哟,泪儿哗啦、浪儿淘啦,随着风儿串着相思转啊转啊……」
听着他高亢的歌声,水蕴星愈想愈沮丧、愈想愈心酸,心里一紧,失了一向的勇气与坚强,说不出的委屈全都化成眼泪,哗啦啦地流出她的眼角,婉蜒成一道泪河,在盛夏的海风中悄悄蒸发了!
她真的是他心仪的姑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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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胤然昏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一醒来他发现自己整个人是倚在一只华轿内,当他掀开窗帘,华灯初上的街景顿时落入眸光。
为何他会在此处?他深深吸口气,仔细回想着,直到脑海蹦出容千袭催他喝下的那杯「离别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