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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页

 

  正如她所料,他刻意在附近工作以防她试图离开。她没有上当。看到他在告诉她他将出去一整天却突然回来吃午饭时她感到强烈的满意。她做了一盘三明治放在他面前,接著继续她先前做的事──清理烤炉。

  他问:「你不吃吗?」

  「我已经吃过了。」

  几分钟后他问:「你可以做那种事吗?」

  「又不难。」

  她冷淡的声调气走了接下来的交谈。她不会轻易放过他。她曾告诉过他两次她不会做爱波的替罪羔羊,但是显然他没听进去,现在她要实际做给他看。

  他再次离家后她等了半小时,这才拎著她的皮箱上车。她不需走远,而他也不需多久就能找到她。最多几天。如果他要,可以把车子开回来,因此她并不觉得愧疚。此外,她并不需要自责。她完全相信她会在下一次门诊前回到牧场。若是不能,她会通知瑞斯他必须收留她。她的计划里绝不含任何离开他的成分。

  罗丝咖啡馆楼上有间房间出租正符合她的需要。她把车开到克鲁,直接停在咖啡馆前。她要瑞斯清楚地知道她在何处。

  她走进咖啡馆,但是柜台后面没有人。「罗丝?有人在吗?」

  「别吵,」罗丝酸溜溜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几分钟后她走出来。「你要喝的还是吃的?」

  「我要租楼上的房间。」

  罗丝眯著眼打量黛琳。「你要它做啥?」

  「因为我需要一个住的地方。」

  「你在牧场有座大房子,还有个大男人晚上替你保暖,这就是你需要的。」

  「我有得是,」黛琳说得清清楚楚。「一个猪头丈夫,他需要人教训一下。」

  「嗯,还没看过不是猪头的男人。」

  「我还怀孕了。」

  「他知道吗?」

  「知道。」

  「他知道你在哪儿?」

  「不久就会知道。我没有躲著他。或许他会火冒三丈地闯进来,但是直到他了解几件事之前我不回去。」

  「例如?」

  「例如我不是他的前妻。他受到不公平待遇,但不是我给他的,而我厌倦了代人受过。」

  罗丝将她上下打量一会儿,点点头,酸溜溜的面孔露出难得的满意表情。「好,房间是你的了。我一向喜欢看到男人得到他应得的报应。」她咕哝地转身回厨房。接著她停住脚回头看黛琳。「你有没有餐厅厨师的经验?」

  「没有。你缺人?」

  「不缺就不会问。现在我身兼厨子及跑堂。我告诉朗弟他的蛋像橡皮,他一气之下就辞职不了。」

  黛琳考虑半晌,发现她喜欢这个状况。「我可以招呼客人。」

  「以前做过吗?」

  「没有,但是我照料瑞斯九个月了。」

  罗丝咧嘴一笑。「我想你够资格。他不像是容易满足的人。嗯,你的身体还好?我不想妨碍你肚中的孩子。」

  「我健康得很。昨天才看过医生。」

  「那么工作是你的了。我带你去看房间。不花俏,但冬天里很暖和。」

  房间干净而整齐,如此而已,但黛琳并不在乎。罗丝打开电暖器后转回厨房。黛琳将她的皮箱提进去。把衣服在小衣橱中挂好后,她来到楼下的咖啡馆,系上围裙,开始执行起女侍的工作。

  *****

  那天晚上瑞斯回到家时累得一塌糊涂。他遭受牛只的踢踩,手上也被绳索磨出个大水泡。母牛就快生产,那时的工作会更多。

  看到旅行车不见了而屋中一片黑时,他觉得像是当胸被踢了一脚,一时全没有了呼吸。他并没有真正认为她会离开。心里深处,他原以为她会挺身坚持,像她从前一样抗争到底。相反地她却走了,他闭上眼痛苦地领悟她正如他所害怕的那样:一个经不起考验的肤浅女人,她已回到大城市重过她逍遥写意的生活。

  而她带走了他的孩子。

  这种背叛比爱波对他做的还要严重十倍。他已经开始相信黛琳,相信他们可以有长久的未来而不是几个月。将近一年的时间她和他住在一起,替他烧饭、洗衣,两人一同欢笑、调侃、工作、心甘情愿地睡在他怀里。

  接著她在他背后捅他一刀。那种活生生的梦魇,现在他又经历了第二次。

  他慢慢走进屋。厨房里没有温暖欢迎的微笑,除了冰箱的运转及时钟的滴答,什么声音都没有。虽然如此,他还无助地希望她有事必须出去,屋里会留有纸条告知她去了哪里。他搜过所有的房间,看不到任何字条。他走进过去两晚她独自度过的房间,发现内衣抽屉空了,浴室中的女性香粉瓶罐也清除得干干净净。他还在试图适应她的衣服不和他的并列在同一个衣橱,整幢屋子中都遍寻不著更像利刃穿心。

  就像是在伤口洒盐,他走进她存放她『纽约』服饰的房间,彷佛一只受伤而困惑的野兽必须在查看过所有它的伴侣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后,才会向世界吼出他的悲痛。

  但是,当他打开衣柜门,成排的丝衬衫、套装、高跟鞋跃入眼睑。一丝她的幽香从衣服飘了过来,他瞪著它们,浑身冒汗。

  他快速下楼。她的书仍在,还有她的音响。或许她现在走了,但是她留下了许多东西,那意味她会回来。或许她会在他出外工作的白天回来,然后收拾剩下的东西离开,甚至不必和他碰面。

  但是她是回去纽约,她为什么带走了牧场服而留下城市服?

  谁知道黛琳的行事哲学?他讥诮地想。为什么她明知他最不能容忍却仍用她的信托基金付清了牧场的抵押贷款?

  这一生他不曾如此愤怒过,甚至当他坐在法庭,听法官把他的一半财产交给爱波时也没有。他不曾指望爱波会给他好一点的待遇,她曾示范过好几次她能多无情。但是当黛琳像那样刺他,那种伤痛是既深又狠。

  现在她走了,他会有充分的时间把两人的关系想清楚。但她要想趁他不在时回来拿东西将要遭遇困难,因为一有机会他就要换一把门锁。

  不过现在,他要做一件甚至连爱波在毁掉他的生活时他都没做的事。他要去拿架上那瓶放了许多年的威士忌喝个烂醉。或许那么一来他才能没有黛琳的相伴而入眠。

  第二天他头痛欲裂,胃中翻搅,但仍拖著身子起来照顾牲口;他笨并不是它们的错。等到他的头痛消失而他再次觉得像个人时,已经太晚而不能到杂货店买新锁了。

  第三天母牛开始生产。每次都这样:第一只开始阵痛后其它的就接踵而至。而它们会找个安静偏僻的角落生产。瑞斯一个人必须找出母牛的藏身处,确定新生牛犊安全无恙,协助难产的母牛,并且照料病弱或死亡的牛犊。

  三天后他才有休息时间。直到黛琳离开后一星期,他终于凑出时间开车去克鲁。那时黛琳造成的愤怒及伤痛已变为空虚麻木的感觉。

  经过罗丝咖啡馆前,第一样进入他眼睑的就是停在前面的白色福特旅行车。

  他的心跳狂乱。她回来了,或许正要去拿她剩下的东西。他把车在隔壁的杂货店停好,瞪著那辆旅行车。熟悉的愤怒爆炸成麻木的真空,一件事立刻变得清楚起来。

  他不会放她走。就算他必须上诉到最高法院,他也要保持牧场的完整,而她仍是他的妻子。他曾庆幸再也看不到爱波,但是他绝不能让黛琳走。她怀著他的孩子,就算他必须将黛琳绑在床上,那孩子也要在他的房子里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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