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云也不满地拉拉丈夫。「这事不能怪罗大人,啸月说是她跌倒摔伤的,可现在看,应该是那两个男人绑架她时碰伤的。」
「没错,那正是小弟询问的原因,怕她有伤不说,耽误了治疗时间。」
「老弟莫气,是大哥错怪你了。」秦啸阳向他道歉。
「大哥爱妹心切,宏擎何气之有?只是秦姑娘那里,还望嫂子多费心照顾。」罗宏擎对他们抱拳告辞,没能见到啸月,他感到很失望,可也只能如此。
送客的秦啸阳看着一向洒脱,如今却被自己的妹妹害得神情沮丧的义弟,忧虑地说:「你跟啸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罗宏擎叹了口气。「大哥,令妹是小弟今生最大的麻烦。可是无论怎么麻烦,我一定要娶到她!」
他无奈又坚决的语气让秦啸阳笑了。「很好,大哥定助你一臂之力!」
罗宏擎没再说话,带着黄茳、陈生往海卫所走去。
他得从近日海盗的活动查起,找出那几个黑衣人的窝藏地点。
想到有人正将魔爪伸向啸月,他的忧虑就如同这黑夜一般压迫着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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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没用的歪瓜劣枣!」
就在罗宏擎为秦啸月的安全感到忧虑难安时,远离刺桐港的南湾码头附近一幢石屋内,一个紫铜脸的粗壮男人正对着跪在他面前的三个黑衣男人咆哮。
这三个男人果真长相不端,难怪被骂「歪瓜劣枣」。年纪最大的那个长了个朝天鼻,最小的有张歪嘴,介乎于两者之间的,则是个独眼。
他们原是一帮流窜海上抢劫作案的海盗,后来因为新来的提举市舶司加强海上防范,几次打击使得他们东躲西藏,无处作案,刚好遇到紫铜脸带领的倭寇,于是被拉入伙,为其提供陆地上的定居点,成为他们屠虐同胞的帮凶。
「什么地方不行,偏要跑到人家眼皮底下去动手?!」紫铜脸继续怒骂。
朝天鼻战战兢兢地屈身求情。「老……老大息怒……」
「息你娘的怒!主上马上就到,见不到人,我就将你等交给主上处置!」紫铜脸男人怒气勃发,一脚踹在他的身上,他立即往后倒下。
跪在中间的歪嘴见状,顿时吓白了脸,对紫铜脸说:「老大,这次不能怪属下们无能,实在是那丫头最近都不出门……」
「闭上你的歪嘴!你还敢跟老子说理由?把火器忘在船上,给官府留了底,你小子也活到头了——来人!」紫铜脸杀气腾腾地高喊。
立刻,他身后出现两个壮汉和一只大竹笼子。「按规矩处置!」
一看到竹笼子,歪嘴顿时面如土色,声嘶力竭地哀求。「老大……求你,不要把我装笼沉海!我去,我去抓那女人!我再去啊……」
可是他凄厉的叫声很快就被一块布堵住,变成模糊不清的「嗯嗯」声,而他的反抗在那两个壮汉面前就如同小鸡在老鹰爪下挣扎。最后他只能将恐惧、乞求的目光投向跪在地上的另外两个男人。
「求老大开恩,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被踹过一脚的朝天鼻伏地磕头。
可紫铜脸毫不动心,那两个大汉立即将被捆绑住的歪嘴塞进了竹笼里。
「老、老大,请……请放过阿四吧,我们保……这次保证得手!」跪在地上一直没吭声的独眼男子尽管瑟瑟发抖,但还是忍不住替同伴求情。
「蠢才!」紫铜脸对着他啐了口,凶狠地骂道:「若非看在你小子掌船有一套,留着还有用,老子一样要你的命!」
他这声怒喝,让被骂作蠢才的独眼哆嗦得几乎要倒下。
紫铜脸再看他一眼。「好吧,这次就依了你!不要再让我失望!」言毕,他猛地一脚踢在竹笼上,对那两个执法者说:「放了他!」
笼子被打开,他又恶狠狠地对朝天鼻说:「记住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五日内如果没把人带上成至号,你们都得沉海!」
「谢老大开恩……谢老大……」朝天鼻磕头如捣蒜。
「黑子!」
「是,属、属……属下在……」地上哆嗦得如同在筛糠似的独眼应道。
「不许发抖!」紫铜脸一声怒吼,独眼更加哆嗦,本来就瘦小的身躯更缩得像个球。
显然,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怕极了这个凶神恶煞的老大。
「不中用的东西!」紫铜脸厌恶地命令。「这次得找艘能出海的大船!」
「是……是……」独眼黑子的牙齿「格格」地响。
「三天内,我在成至号上等着你们献给主上的礼物!」紫铜脸扫了他们一眼,对身后的大汉一挥手。「我们走!」
一群人蜂拥着他离去,地上的三个男人不约而同地跌坐地上,擦拭着脸上被吓出来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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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枕三山襟两江面朝大海,有绵长的海岸线和广袤的沙滩。
清风煦日下,距离刺桐港不远的望角海面巨船鼓帆,湛蓝的大海在帆过之处掀起巨大海浪,哗哗的海涛声与沙滩外围观的百姓们不时爆发出的喝采声相互呼应,将大海渲染得沸沸扬扬。
今天,因为是钦差大臣亲自观摩泉州水师的海上训练,泉州海卫所属下的千户所都率船来了。数十艘战船威风凛凛地排列在海面上,每艘战船上的士兵都穿著整齐,严阵以待地站立在船舷两侧等待着命令。
等船只集结完毕后,沙滩上临时搭设的指挥塔内,罗宏擎下令训练开始。
当即,白帆升起,鼓风击浪,各千户长率领属下战船,在碧波万顷的海面上列队。他们时而纵队航行,时而并排呈「一」字形前进。队形变换迅速,各船之间的配合相当默契,足见其训练完善。
指挥塔上,杨大人不时询问着有关新战船的分布和船上兵力配置的情况,并不时发出惊喜的赞叹。「哦,这实在是壮观!你们做得不错!」
见他如此兴致勃勃,罗宏擎只是淡笑,并没有回答。
而得到顶头上司的赞扬,又深知罗大人生性寡言的孙大人却十分开心,便不停地向杨大人介绍着各型战船的功能和火力,杨大人也听得极为专心,还不时提问。
听着他们热烈的交谈,罗宏擎对杨大人如此关心军船性能感到有点意外。印象中杨大人一向重文轻武,与人言谈间喜好文章理学、诗文词赋,很少论及其他,可此番前来,不仅主动要求亲阅军容,还对战船分类及兵力分布等细节如此感兴趣,这不能不让他诧异。看来,自己以前对恩师的了解并不全面。
正想着,四周的人群中发出了一阵阵吶喊声,他本能地抬头打量散众在沙滩各处的人们,却一眼看到右侧十数丈外的礁石上,正站着他惦记不已的啸月!
前天晚上离开秦宅后,他一直期待着第二天一早能见到她。当时他就想,这次她再来时,他绝不会再回避她,还要尽可能地陪着她。
从看到她倒在河边泥草中起,他就无法放心地将她交给其他人去保护,觉得只有让他亲自看着她安全地在自己身边,他才能放心。
可是他失望了,接下来的两天啸月都没有在戒然居出现。
他因为每天得陪同杨大人,还要处理日常事务,所以非常忙,也没空去秦宅看望她,可心里对她的惦记却越来越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