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昨天你爹买了新的玩意儿给你,怎么不让涤香跟你一起玩?”陆夫人想教导爱子懂得分享的道理,于是如此建议。
“才不要!那些全都是我的。”听见母亲的话,陆红袍气得直跳脚。
“不用了,婶婶,我想涤香目前还是有些怕生。”陆匀香看见弟弟自从陆红袍走进房里后,原本放松的脸又紧张起来,知道他内心对这个堂哥还是感到相当害怕。
“没关系,小孩子就是要玩在一起才不会那么容易怕生。红袍,叫阿兴帮你把那些玩具拿到娘这里的偏厅,你们两个一起玩。”
“娘!”他扯开嗓门大声抗议,却换来陆夫人更严厉的斥责。
“难不成你想要我告诉你爹,说三天前将他最心爱的花瓶打破的人是你吗?”
“哼!”听到母亲提起他的把柄,他再不甘愿也只好闷不吭声地转身跺步踏入偏厅。
陆匀香心想,让涤香有同伴一起玩耍,也许对他或多或少会有帮助,虽然她不是很喜欢这个小霸王,不过细心的婶婶想必也是想到这点,才会叫人将玩具搬到隔壁房间以便监督,她相信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才是。
听以她轻推着弟弟的肩膀,鼓励他一起过去。
“不然,我也一道过去好了。”陆银针一手拿起放置于膝上的刺绣,一手牵起堂弟的小手,对母亲与堂姐说道:“反正我可以一边刺绣,一边看着他们。”
“啊!这样也好。”陆夫人对女儿的提议表现得异常欣喜,因为今天她要陆匀香姐弟前来,除了关心他们之外,另有一项重要的目的。
而陆匀香也从婶婶不同以往的态度,隐约猜到她必然有要事对自己说,所以便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待婶婶将话导入正题。
“咳,对了。”陆夫人清了一下喉咙,续说道:“不知道你们茶庄这一季的收获好不好?”
她观察着婶婶的脸色,怡然地回道:“谢谢婶婶的关心,虽然今年春季的雨水不是很丰沛,不过制出来的茶品质不输以往,我想应该可以在这次大会上取得不错的名次才是。”
“你叔叔跟我也很担心今年的雨量,会不会对你们的收成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没有影响的话是最好的了。嗯……还有一件事,我不晓得方不方便开口?”
终于要进入正题了,陆匀香心想,不过她还是保持着平淡的态度。
“婶婶,匀香将您视为亲娘,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好了,匀香绝对不会介意的。”
“听到你这么说,婶婶就放心了。我知道自从你带着涤香搬出去之后,在那边的生活相当辛苦,你不仅要照顾不会说话的弟弟,还要打理茶庄所有大小事务,这些对一个正值双十年华的年轻女子来说实在太过沉重,你叔叔跟我很担心你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天累坏自己的身子,所以……”
她随即明白婶婶意有所指。其实自从她十五岁及笄之后,便不断有人前往善祺茶庄向叔父和婶婶提亲,可是每次都被她以茶园经营未果,还有幼弟仍需照顾为由拒绝,直到她的两位堂妹陆续成年,才逐渐转移目标到她们身上,大堂妹碧罗前年出嫁,接下来该轮到二堂妹银针吧?
“可是婶婶,匀香自觉还没有做好出嫁的准备,况且涤香的病情最近才逐渐好转,我着实放心不下。”
“匀香,不是婶婶要说,你的岁数也不小了,再这么拖下去,你要叔叔跟婶婶怎么对你过世的父母交代?如果是担心嫁妆不够丰盛,你放心,有叔叔在,他绝对会让陆家的子女风风光光地嫁娶成家;要是担心涤香,婶婶也已经跟你叔叔商量好,一旦等你嫁出去后便会将他接回这里住,待他如同亲子。等他长大,也会将陆家产业全数交回他的手上,并帮他娶妻成家,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是……”这些理由依旧说服不了陆匀香。
她知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道理,可是她实在舍下得留弟弟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叔父家,更何况要让陆记茶庄扬名天下的理想还没达成,她实在不甘心就此拱手让给叔父,然后出阁嫁人。她实在不甘心啊!
正当陆匀香在内心思索该如何回拒时,偏厅忽然传出一阵孩童的吵闹哭声。涤香哭了!她赶紧起身冲进偏厅一探究竟。
“发生什么事了?”她一进偏厅就看见陆银针跪在地上,搂着放声大哭的陆涤香不住拍背安慰,而一旁的陆红袍也不遑多让,一屁股坐在地上抚着脸颊放声大哭,家仆阿兴则是焦急地蹲在小少爷身边,似乎在查看他脸颊的伤势。
“你们怎么了?怎么都在哭?”陆夫人随之走进,不明白眼前所见为何事。
陆匀香赶紧上前自堂妹手中接过弟弟,陆涤香倚进姐姐的怀抱里,边哭边用手指着地上一团被揉烂的白纸。
“呜……呜呜……”
“涤香,乖,别哭,是不是哪里痛痛?”陆匀香心疼地问道。
“他、他才不痛呢!娘,涤香用手抓我的脸,你看!”陆红袍挣脱了阿兴的手,转身奔进母亲怀里边哭边告状。
“究竟是怎么回事?”陆夫人低头查看爱子脸颊上的伤势,发现除了一小块红肿抓痕外,并没有其余严重外伤。
“娘,他们两个人本来拿着不同的玩具,坐在不同地方各自玩耍的。我想这样应该不会有问题,就专心做我的刺绣,没想到隔了一会儿,就看见弟弟在抢涤香手上的东西,涤香抢不过他,所以就伸出手往他的脸上抓去,等我看见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陆银针解释来龙去脉。
岂料陆红袍不满意姐姐的说法,辩解道:“我又没有抢他的东西,我只是想借来看看而已,不管我怎么跟他说,他都不回答,我以为他默许了,就把东西拿过来看,没想到他出尔反尔伸手要将东西抢回去,可是我还没看够啊!他还是一直跟我抢,最后居然还用右手抓伤我的脸。阿兴都有看到,对不对?!”
在小主人的怒目注视下,阿兴只好赶紧点头表示同意。
陆涤香听见堂哥诬陷他,可是他无法说出自己的意见,只能哭得更大声来抗议堂哥的逃脱之词。
“真的是这样吗?”陆夫人瞪了阿兴一眼。
在陆夫人的逼问下,阿兴脸都红了,迟迟不敢再作回应。
孩子是自己生的,她当然知道陆红袍心里在想什么。
无法忍受他将所有过错推到不会说话的陆涤香身上,她一气之下,重重斥责儿子,“红袍,你还不向涤香道歉?娘平常是怎么教你的!做人要诚实,不可以随便说谎。你明知道涤香不会说话,你问他,他也不会回答你,为何要说是他默许?还有明明是你先抢涤香的东西,还硬说是涤香跟你抢!”
陆红袍第一次见到母亲如此生气,还为了“哑巴”堂弟责骂他,在自尊心严重受损下,他倔强的脾性发作出来,向母亲人吼,“我为什么要向他道歉?他不会说话是他的错,又不是我的错,我才不会向哑巴道歉!”
他此话一出口,陆匀香终于忍不住出手打了他一个耳光。
“涤香他才不是哑巴,他只是不想说话。”她怒道。
突然被甩了一个巴掌的陆红袍,惊怒之余一时间忘了哭泣,他狠狠瞪着堂弟,
接着恨声说道;“我才没说错,他是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