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干人等重回前厅,命人去官府库房取来“信物”,张晋摊开那封被县令没收的王爷亲笔信函,向李幕问罪,“李幕,你可知违抗王爷命令是何等大罪?”
“微、微臣知罪。”在他的质问下,跪在堂上的李幕叩头谢罪,冷汗涔涔。
“除了私自没收王爷亲笔信函外,还妄加莫须有的罪名于益庆小师父身上,简直罪加一等!你说,你还有何辩解!”
“魏大人、张大人,下官、下官也是听命于沈大人啊!我是逼不得已的。”事到如今,大难临头的他只好将沈清泽拱出来,企图减轻自己的罪过。
“你是说沈清泽,沈大人?”
“是、是!”太好了!他看见张晋沉吟思索,觉得事有转机,于是又接着说道?!一切都是沈大人的意思,下官只是依照他的吩咐行事,盼两位大人开恩。”
虽然魏钧、张晋两人只是六王爷的贴身护卫,可是他们在宫中的官职可是远在沈清泽之上,更何况他们还怀有王爷信物。
听见李幕将共犯沈清泽供出,两人不禁相觑了一眼。
“荣西师父,您想如何处置?”魏钧干脆转向荣西禅师寻求他的意见。
不过出家人毕竟慈悲为怀,加上他又身为异国之人,既然益庆尚未受到伤害,他自然也就无意追究,于是便打圆场,“我想这纯粹是误会一场,两位大人无须再多加追究,贫僧也就不打扰李大人了。”
“谢大师开恩!”听见无罪开释,李幕侥幸保住了小命以及头上乌纱,乐得直向荣西禅师叩头道谢。
“既然荣西大师作此决定,那么这次我们也就不再追究,盼李大人往后好自为之。”魏钧尊重荣西禅师的决定,况且那个沈清泽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人物。
不过他们唯一的条件,便是想暂时借住陆记茶庄里。李幕哪敢说不?虽然陆记茶庄如今已在陆展祺之手,但暂时征收一处民宅对他而言,可是轻而易举之事。
平安回到陆记茶庄的益庆,连忙向师父道出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一切经过,包含陆匀香受到叔父胁迫,三日后将嫁人沈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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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陆匀香自从被迫搬回善祺茶庄后,内心始终对益庆的遭遇感到忧人忡忡。要不是因为她,益庆也不会被视作假冒身分的杀人匪徒被关进牢里,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由子被叔父软禁在府里,关于益庆的一切消息都是藉由小梅在外打探,然后透过陆银针的传递,她才辗转得知。
而老谋深算的陆展祺也知道,不论益庆真实身分究竟为何,留他在的一天就多一分风险,眼前最重要的就是要赶紧将他送上刑台处决,以免夜长梦多。因此在沈清泽大力斡旋之下,刑部的公文很快便送到县令之手,很巧的是公文内所标示的行刑日期,居然就是陆匀香出阁之时。
当她得知这个消息后,哀痛欲绝哭了好几天,再加上弟弟自从被奶妈骗进叔父家中后,便突然昏睡不醒,对她而言更是剧烈的打击。她开始不吃不喝、镇日以泪洗面,几日不到的时间已形容憔悴。
“小姐,你就吃点东西吧!”辛兰端着一碗刚炖好的鸡汤,跪在小姐面前哀求她将它喝下,“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会受不了的。”
可是即使她满怀愧疚,也唤不回陆匀香冰冻的心。
“辛妈,你起来吧,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吃的。”她冷冷说道,瞧也不瞧她一眼。
她无法原谅眼前这名曾经如此相信的人,即使她是为了要医治家中重病多年的儿子,才会接受叔父的重金收买,但是她千不该万不该让涤香受到那么大的伤害!
“小姐……”辛兰高捧着鸡汤的手不断颤抖。都怪她一时财迷心窍,才会导致如此下场,为了这个错误,她自责了许久,还自愿担下伺候小姐的任务,她原可以带着那笔钱和儿子上京求医的。
虽然气愤,但陆匀香终究不忍心太过苛责有如亲人般的辛兰,“辛妈,我知道你也有你的苦衷,可是涤香目前仍然昏迷不醒、生死末卜,你……你要我如何吃得下。”她说着说着,泪水不禁潸然而下。
辛兰也老泪纵横,放下手里的汤豌上前紧拥住小姐,两人抱头痛哭。
“叩、叩。”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主仆俩连忙分开,各自拭干泪痕。
“进来。”陆匀香应道。
只见陆银针谨慎地左右查看,确定门外别无他人才踏进屋里。一进门,她难掩
脸上的喜悦对着陆匀香轻声说道;“姐姐,太好了!终于到了。”
“什么?”情绪犹尚激动的她,一时间不知堂妹所指为何。
“小梅刚刚回报,说已经找到益庆公子的师父了。”
“真的?!”
“是啊!而且还证实那封信的确是六王爷亲笔所写,而益庆公子的师父身旁还跟着两名王爷护卫,他们也都证明益庆公子的身分不假。”
“太好了!真是菩萨保佑啊!”辛兰听到这个好消息,高兴地双手合十,嘴里直呼佛号。
反观陆匀香却是一反常态,先前的哀痛模样恢复了往常的镇静。既然知道益庆已无性命危险,那么接下来她心里也有打算了。
“辛妈,你可以退下休息了。”她转头向辛兰说道。
“是。”伺候小姐多年,看脸色便知她心中已有盘算,于是她不再多言地退出了房间。
陆银针看着堂姐日渐憔悴的脸庞,万分不舍地向她劝道:“姐姐,你好歹吃点东西吧!娘也因为担心你和涤香而病倒了。”
“怎么会?婶婶……”恢复冷静的陆匀香情绪再次溃堤,眼泪又不断地流下。
“姐姐,对下起!都是因为我爹,你和涤香才会……”
不待堂妹说完,陆匀香赶紧遮住她的嘴说道:“不关你们的事,只怪我和涤香命苦。”
她莲步轻移,来到紧闭的窗前伸手将之打开,一阵清风随即拂面而来。叔父为了怕她脱逃,特地将她安排住在二楼绣房,望着窗户下方波光粼粼,她幽幽地说:
“银针,麻烦你跟叔叔、婶婶说,匀香已经有所觉悟,我会潜心静待出阁,不再让他们烦心。”
“姐姐……”她脸上那抹平静的微笑令陆银针感到相当下安。
接下来的两天,陆匀香果然一如以往照常进食,脸色也恢复了健康红润。这情况让陆展祺放下了心头一颗大石,他真怕她会在出嫁前绝食丧命。现在好了,她不仅不哭不闹,还相当地安静合作,眼见明儿个一早,沈家的花轿便会抵达陆府大门,她是跑不了了!
红灯高悬的陆家一片喜气洋洋,众多家仆正里外忙着准备。陆匀香凤冠霞帔坐在梳妆台前,任凭身后婢女为她试装。
病体初愈的陆夫人在女儿的陪伴下,来到陆匀香房里,难掩悲伤地向她说道:
“匀香,婶婶对不起你!”她双脚一软,竟欲向侄女下跪。
“婶婶,你这是做什么?”陆匀香一惊之下扑上前去,和陆银针一起及时止住陆夫人下坠的身子。
“匀香,婶婶没能阻止你叔父的决定,也辜负你爹娘的嘱托没有好好照顾你们,你要婶婶下到地府后怎么面对他们……”
“婶婶。”
“娘!你不要再说了。”陆银针好害怕,从娘的语气听来好像她将不久于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