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以珂忍不住问。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
纬翔笑笑,横过手臂,插入她脖子下方,手勾起,把她的头拉到自己肩上。「因为你们是我的妹妹。」
妹妹……是妹妹呀,小小的叹气声,在以珂肚子里。
「他的确找过你们,知道你们到了台湾。」纬翔突如其来的话让她吓一大跳。
「你怎么知道?」眼睛瞬地瞠大,以珂吓到了。
「他联络我。」
纬翔的伪装很成功,他不知道纬翔事业有成,不知道他有能力供起一栋豪宅,照顾以珂和小恩,只晓得他是个苦哈哈的穷学生,连手机费也要东省西省。
纬翔投以温和笑容,她的惊吓被成功安抚,感受着他的大手一下一下刷过自己头发,莫名地,她心安。
「我们要不要搬家?要不要搬到偏僻山区躲起来?」以珂问。
「不必担心,台湾不大,但对于一个语言不通的老外,想找人也不容易。」他很有信心。
「你确定?说不定他有很多朋友帮忙。」
「他的朋友没你想像的多。」冷笑,他早看透父亲。
「他有很多钱,可以花钱买消息。」
「我的钱比他更多,可以花钱封锁消息。」
「问题是……」
「问题是你不信任我,你以为表现不够好,我会送你们回美国;你以为惹我不开心,我会和『他』一样,用拳头逼你臣服;你以为不管怎样,我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液,肯定有某种可怕的性格基因隐藏在我身体当中。」一口气,他说尽自己的不满意。
「我没这么想过。」以珂反对他的不满意。
「你有,不然你不会小心翼翼,时时讨我欢心,小恩不会把我当外人,发生事情不敢向我求助,还要求你保守秘密。」
「对不起,小心翼翼是真的,想讨你欢心也是真的,但不是你有教人害怕的性格,我们希望被你喜欢,希望你一天比一天更加离不开我们。」以珂叹气,续道:「我们不把你当外人,却明白十几年的隔阂让我们不够亲密,虽然口口声声说是兄妹,事实上,你对我没有任何责任,我有很多的矛盾,却厘不清矛盾的源头在哪里,如果我的表现让你不开心,我真的很抱歉。」
久久,纬翔不语,他拉高棉被裹起两人,长长的手臂增加力量,将她圈入自己的身体里。
是台风夜气温偏冷,也是她说十年隔阂教他们不够亲密,那么就从今日、今夜起,他要修补彼此间的亲密等级。
「不必刻意讨我开心,你们存在就够让我开心了。」
意思是他不觉得被麻烦?他不认为她们是讨人厌的负担?悄悄地,笑容出门。
「快点睡,如果明天放台风假,我带你出门逛逛。」他要开出无数个好条件,让她确定,她不是他的责任义务,而是他的心甘情愿。
「嗯。」她听话闭眼。这些年,她学会屈服在暴力之下,养成为了安全而听话的本能,但听纬翔的话,不是本能、不是屈服,而是百分之百的情愿。
以珂偏过头,有一点大胆、一点开放,她让自己的头靠进他的颈窝间,汲取他的体温。
「可以问一句话吗?」
「你问。」
「听说你有很不错的女朋友了?」
不必怀疑她的听说,小乔应门时,搅和那么久,他一定提供她不少「听说」。
「嗯。」短短一句,算是回答。
他不相信爱情也不需要爱情,对于人际,他向来冷情,至于Susan,她的能力高超,符合他择偶的所有要求,如果没出现意外的话,他想他会娶她,在哪一天,他觉得时机适合时。
「早晚有一天,我也会嫁人,嫁到德国美国或台湾,谁也不知道,也许再一次十年相隔,也许我们再见面已历经半个世纪,到时候,你会彻底忘记我。」她说得有点悲观。
「然后?」
「可不可以,我们交换十根头发或十片指甲,在想念彼此时,就复制一个对方,让对方陪伴自己若干年。」
这么麻烦做什么?他只要控制她交往的男人,不准离开台湾本土,有必要的话,他不介意替她养一个丈夫,只要掌控那个男人,他便能掌控她的幸福人生。
不过她的丈夫……才想到这号人物,他的心情就有点糟,鹅黄染上灰,变得沉甸甸。
他没回话,以珂又说:「我会一辈子记得你对我的好,在最沮丧痛苦时,我会记得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真心喜欢我、关怀我,那么,再大的痛苦,我都不怕了。」
痛苦?想太多,他会将挫折痛苦排除于她的生命之外。
「我不贪心,能和你再相聚,我心满意足。以前,我常幻想,只要你回家,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我还是可以钻进你的桌子底下,还是可以拉着你的衣角到处跑……」发觉他没应声,以珂转头。
他睡了吗?看着他舒展的双眉,她的心也跟着舒展开来。不吵他,以珂闭上眼,窝进他胸口处,细数他的心跳声,这种兄妹关系……可以了,真的可以了。
轻轻地,漂亮弧线在他唇角上扬,抱住她,很好很好……
第五章
果然放台风假。
他带她逛百货公司,从地下街到顶楼,两手提满大包小包。
「累吗?」
纬翔把饮料递给以珂,对于玩乐,她的经验不多,他要把握每个机会,让玩耍在她生命间加入定位。
「我同学说,爱情就像哈利波特里面的柏蒂全口味豆子,有各种不同口味和颜色,运气好的人拿到水蜜桃口味,运气差一点会尝到鼻屎或芥末。他们说,别把爱情看得太严重,爱情只是种短暂享受。」以珂寻出话题同他讨论。
小女生的玩意儿,大男人才不会浪费时间去讨论爱情。
「也有同学说,爱情是珍珠钻石,每段都值得收藏。什么女人最值钱?就是收藏最多钻石与爱情的女生。」以珂继续说,不在意他的安静。
「你的爱情是什么?」纬翔问。
他是大男生,却在以珂面前做起小女生爱做的事,唉,没办法,谁教他是哥哥。
「我的爱情是一心一意、贯彻始终。」她说得笃定。
她以为爱情是三民主义,贯彻始终的爱情不嫌腻?纬翔不以为然。
话没出口,以珂先行解释:「看了十年的旧装潢、用了二十年的旧家具,也许会让人感觉厌烦,但贯彻一辈子的爱情只会隽永。你呢,你的爱情是什么?」
他对爱情嗤之以鼻,父亲爱母亲,却爱得她战战兢兢,如果有选择余地,他会选择让爱情变成生活助力而非阻力。
「爱情是一层贴在泥土上的薄冰,春阳升起,马上融得不见踪影,但它可以带给植物滋润,丰腴大地,造就下一季的丰收。」说穿了,他要的是利益,不是爱情。
「你不要爱情带来的喜悦快乐,只要它带给你利益?那么,若是有女人出得起价,你也不反对上网拍卖爱情,对吧?」以珂追问。
「有何不可?」纬翔回答。
他的答案让人无力,因她提拨不出利益,标下他的爱情,她顶多能提供他不需要的喜悦和快意……
「啰,给你。」以珂从口袋掏出东西,纬翔伸手接住。
「这是什么?」
咖啡色包装纸下,是一坨软软的、有点恶心的褐色物体。
「放太久的巧克力。」
「给我过期巧克力,你未免太慷慨。」纬翔笑说。
「爱情像巧克力,要即时品尝,及时付出,否则过了尝鲜期,不但味道改变,连形状都变得不堪。」以珂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