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怀霁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众掌门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纷纷从怀里掏出大红请柬,异口同声的说「我们都接到云家庄发出的喜帖了呀!」
原来如此!怀霁望着怀里的如霜,「是妳做的?」
他只有如卸重负的释然,没有被愚弄的羞怒。只要如霜不是真要嫁给旁人,他甘心任她兜耍。
如霜低笑摇头,瞥向站在一旁的刘致熙。
怀霁顺着她的视线瞄过去,咬着牙说:「是你出的主意?」
刘致熙尴尬的直笑,挨近云耀天寻求保护,「别这样嘛!你一进门我就试图跟你说清楚,是你自己不让我把话说完。」
那天如霜惨白着脸拿来怀霁留下的纸箴,他想正好可以利用这两日的时间作安排,好逼出怀霁的心意。说来这场婚礼还全靠他的凑合哩!
本想藉此帮如霜逼出怀霁的真心,谁知他居然自个儿想通了,这下子良计巧谋反倒成了馊主意,还惹来一身腥,真是吃力不讨好!
看怀霁火气正炽,刘致熙哪里还敢邀功,只得嘿嘿陪笑,「姨丈,您忙,我、我还是回家算了。」
如霜轻拍怀霁胸口,安抚着:「如果不是表哥,哪来的婚礼呢?」她嘴一抿、眼一红,「莫非……你还是不想跟我成亲?」
这真是欲加之罪啊!怀霁赶忙喊冤:「我连抢婚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了,怎么可能不愿成亲呢?」他温柔地哄着,直到如霜露出笑靥才松了口气。
俞荻欢拉拉云耀天的袖子示意,云耀天朗声说:「趁各位掌门都在,请上座观礼。」
众掌门一一入座。
怀霁、如霜双双执起大红彩带的两端,循古礼叩拜父母。
礼成之后,俞荻欢高兴得眼儿一热,拍拍身旁的幽娘,「幽娘,妳瞧见了没?妳儿子跟我女儿成亲啦!」
幽娘温柔的笑笑,她对两位新人没有印象,也谈不上特别感觉,不过看到小姐高兴她也跟着开心。
新人送进房,宾主入席餐叙,一场圆满的婚礼终于欢喜落幕。
☆ ☆ ☆
进房后,一想到初进家门,以为如霜将要另嫁他人的那一幕,怀霁仍然心有余悸。「我真的以为来不及了。」
如霜明白他的紧张,「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自己走出迷障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怀霁紧抱着她,「永远都不要再这样刺探我,我禁不起这种惊吓。」
他的在乎是如此的明显,如霜感动莫名。
怀霁轻抚她如云的乌丝,在她耳边低喃:「我有没有说过我爱妳?」
「没有。」如霜轻笑,「往后你可以每天都说。」
苦苦禁锢的想望终于不再需要隐藏,怀霁双指一弹,红烛应声而熄 接着,只听到女子娇呼:「你不能碰那里!」
男子低沉的声音随之响起,「我可以。」
「喔……嗯……啊——」女子的声音听来有些急促,「不行!我怀孕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男子惊喜的说:「我不知道……妳居然没跟我说!」今天发生的一切几乎超过他所能想象的极限!
「我也是刚知道不久。」
瞧他做了什么蠢事!再晚了,她就得挺着肚子成亲了!
「我——」他好自责。
「嘘!不怪你。」她靠近安慰着。
「妳在诱惑我!」男子压低嗓音控诉。
「我没有!」女子的声音听不出半点诚意。「你会小心吧?」
男子坚定的表示,「我会。」
接下来是女子的吟哦声伴着男子的喘息声,久久不绝……
直到月儿羞得躲在云后面,又听到男子问:「妳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忘了。」女子的声音听来很疲累。「别、别再碰我!人家受不了了!」女子再度求饶。
「什么时候?」男子坚持要听到答案。
「……」女子的声音小得让人听不见。
月亮从云后冒出脸来,好急哪!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的呢?
只见房里,月光映出床上两个紧密相拥的人影。女子躺着,男子趴卧在她身侧,一只手臂横在她的肚子上,像护卫心爱的宝贝。
怀霁想起了十岁那年,在大厅外,他对她说过的话——
她护卫他,他保护她。这是一生的誓言,注定了他们此生祸福与共,相守相系。
拾漏
云耀天脱下长氅盖在甫分娩完的妻子身上,感谢老天让她顺利生产!
「孩子是男是女?」
幽娘坐在角落里,木然的怀抱着两个婴孩,思绪飞到阎王崖下……冷霁,你可有冻着?
她的沉默让云耀天皱起眉头,大步走向幽娘,「妳要节哀。」
幽娘抬头,脸上的凄楚明显可见,饶是纵横江湖的云耀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良久,他叹了一声,「让我这个当爹的抱抱孩子。」
爹?这个字让幽娘为之一震,冷霁也当爹了啊!
冷霁,你知道我为冷家留了个后吗?
「幽娘——」她的沉恸让云耀天头疼,他向来不擅于安慰人,也从没看过沉稳自持的幽娘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可,他真的想抱抱自已的亲生儿啊!
云耀天左看右看,瞧不出幽娘怀里那两个皮皱脸红的婴孩,哪一个才是他和欢儿的宝贝。
「欢儿生的是——」
幽娘将右手那个低声哭泣的婴孩交到云耀天手上,「恭喜姑爷,小姐帮您生了个少爷。」
云耀天喜不自胜的抱起儿子端详,「这是我的儿子?哈哈哈,我云家有后了!」
他对始终低垂着头站在一旁的幽娘说:「谢谢妳,幸亏有妳在,不然欢儿一定熬不过这一关。」他满怀歉意的说:「可惜冷霁不能亲眼看见他的……」
「女儿。」幽娘平淡回答。丧夫的苦痛已经埋在心底深处,冷静的婢女已经回来了。
「是女儿?」云耀天看看幽娘怀里那个哭声暸亮的女娃儿,一眼便喜欢上这个娃儿。
「幽娘,冷霁与我情同手足,我会好好照顾妳们母女。」他又沉吟片刻,「这样吧!我原本打算妳若生男,让他们做对同日生的金兰兄弟H既然妳生的是女孩,那么就让他们以后结为夫妻,妳看如何?」
幽娘愕然抬头,这是天大的恩赐啊!可是,她宁愿竹篱茅舍,只要一家三口乎平安安的过日子……她不要攀权附贵,只要她的夫婿无恙呀!
她深深呼吸,挺直腰杆,「谢谢姑爷的厚爱,小女不敢高攀。冷霁死得其所,我们母女毫无怨言。」
「妳……」她的倔强让云耀天词穷。
榻上的荻欢转醒,幽幽唤着:「耀天?我的孩子呢?」
云耀天大步走向床畔,「欢儿,妳瞧,这是我们的儿子!」
望着他们一家三口欣喜的模样,幽娘想起七岁那年:
俞大人把卖身葬父的她噢到跟前,「妳叫无忧是吧!这个名字不好,妳无忧,那我们荻欢如何能欢呢?从今天起,妳就改名幽娘,望妳能帮小姐承担所有的厄运,保她一生幸福无忧!」
无忧抬头望着俞夫人身旁荏弱的小姐。爹死了,娘也跑了,无忧这个名字也只是空泛的期望罢了,当人家的丫鬟哪有选择的权利?
她恭敬的垂下头,「是,幽娘知道了。」
视线回到小姐脸上的满足与幸福:
剎那间,浓浓的怨恨充溢胸臆,呛得人心好痛!
十几年来她谨守分寸,悉心照顾小姐不敢稍有懈怠,就连刚刚才独力生完孩子,根本顾不及抱抱儿子,就赶着帮小姐接生。
这样的忠心耿耿,上苍回报的却是丈夫的牺牲哪!
奴生奴命:
幽娘瞇起眼睛,望着怀里的女婴,眼里找不到一丝怜爱。
同年同月同日生,当奴的……未必是奴的骨肉!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