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搭着飞机来到台东。
就为了看流星雨?这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事。不过,真的满浪漫的,呵。
她用肘顶顶身边的他,「这么确定我会来?如果我不来呢?你会就这样算了,或是找其他人一块儿去?」
「我不确定你会来。」傅逸轩笑着说,「不过,既然你已经来了,其他的可能也就不重要了,不是吗?」
「投机分子。」鸿翎撇过头去,继续欣赏窗外的景色。
她喜欢搭飞机,不是因为搭机的目的地,而是喜欢看机外的景致。就像现在,窗外的夜景好美,有如置身于浩瀚的银河之中。这样的夜色她已不知看了几回,却怎么也看不腻。
出了机场,傅逸轩领她上了一部黑色轿车。
鸿翎打量了一会儿才坐上车。如果她没记错,这部黑色的INFIMTY就是他的车。「为了看流星,你把车运过来?」
他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不,有人开过来。」
「就为了你想看流星雨?」她音量稍稍提高了些。
斜睨她一眼,他哈哈大笑,「将我想像成无所事事、任性妄为的纨裤子弟你会比较
开心吗?」他摇摇头,「不,他到东部出差,我将车捐出来当公务车。这个回答会不会令你失望?
鸿翎扯了扯嘴角,「那他怎么回去?」
「看你啰,」他直视前方注意路况。「如果你想搭机回去,他就把车开回去。如果你想开车,他就自己看着办。」
好家伙,让她当坏人?鸿翎笑着摇摇头,将视线调向窗外,没说什么。
傅逸轩将车开到一处视野辽阔的高地。车还没停妥,便可看见流星的踪迹。
她被眼前美丽的景象震慑住,根本忘了开门下车。
傅逸轩下车绕到她这边为她开了车门,将手递给她,「下车来看得比较清楚。」
兀自凝望了一会儿,鸿翎才转过头,扶着他的手下了车。
他将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秋夜是微凉的。
由于云层太厚,所见到的流星不如预期般如雨洒下,仅是一颗接着一颗。不过,仅是如此,夜空也被妆点得灿烂夺目,教人目不暇给。
流星并不是都由同一个方向坠落,鸿翎也就仰着头左右张望,随着由不同角度窜出的流星而转动着。忽然,流星数量减少了,间隔时间有数分钟之久。
「其实以前我也看过流星雨。」她转过头看着身旁的傅逸轩,「我十二岁那一年,在南投爷爷家。」她又回过头仰望夜空。「那天晚上,好晚了,我待在晒谷场上,几乎快睡着了,奶奶突然兴奋地叫醒我。看到如雨般密密麻麻坠落的亮光,我的瞌睡虫全跑了,那才是真正的流星雨。」她的表情因着快乐的回忆而亮了起来,嘴角扬起一抹笑。但那笑仅是一刹那,转眼即逝。
皱起眉头,她像是有些困惑地喃喃:「对流星许愿,没用的。满小的时候我就曾对着一颗流星许过愿。我希望爸爸、妈妈能够快点来接我,带我回家。那个愿望没有实现,他们没有来,一次也没有。
「后来,看流星雨的那天晚上,我又对着流星许愿了。我希望爷爷、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希望永远和他们在一起。可是不到一年,」她有些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像是在克制些什么。「爷爷死了,我被迫和奶奶分开。国三那年,奶奶也死了。如
果不是以前的邻居告诉我,我甚至不知道奶奶走了。邻居说,多日不见奶奶出门,到大屋一看,才发现奶奶已去世多日。曾经我很怨奶奶不将我留下,现在我懂了,奶奶是为我好,可是我还是怨。如果我留下来,奶奶或许不会这么早走,至少不会走得这么孤单——」
坐在引擎盖上的傅逸轩将她拉过来立于双腿间,双手环着她,胸膛贴着她的背,脸颊摩挲着她的发。
鸿翎直觉地想挣开他的拥抱,但他仍是紧紧地拥着她。
直到一阵风吹来,她感到脸上有些冰凉。
停下挣扎的动作,她举起手一拭,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她不敢相信地捂着自己的嘴,她——哭了?!
她已经好久好久不曾哭过了,就连知道奶奶去世时也没有。站在奶奶的墓前,她以为自己会哭,但是她没有。她的泪埋得太深,流不出来。
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些事了,就连对她的好友都没说过这些。
或许是因为今晚的夜色太美,炫惑了她的心吧?
举起手与环着她的手交握着,抬头看着陡然如雨下的流星群,鸿翎脸上露出淡淡的一抹笑。
缓缓地转过身,在他的唇上印了个轻吻,她坚定地看人他的眼底,「今晚我不想回去。」
与她交握的手一紧,目光锁着她的,傅逸轩牵着她来到车旁,为她开了门。坐上驾驶座,不发一言地将车驶离这个看流星的高处。
傅逸轩开着车来到东部著名的五星级大饭店。他对柜台的服务人员报上了大名,服务生确定后,交给他房门的卡片。
直到进入房间,鸿翎才问出心中的疑惑:「你订了房间?知道我今晚会留下?」
他露出一贯的笑容,「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决定权在我?」鸿翎举起手打断他的话。「OK,我换个说法。你本来就有此打算?」
他耸耸肩,「有备无患。」
好个「有备无患」。鸿翎看了他一眼,来到落地窗边注视着窗外。
她不禁思索着,自己到底是遇上了什么样的一个男人?总是一副玩世不恭、谦忡而无害的好好先生模样,但真实的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至少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如外表所见。就连看个流星都会如此大费周章地布置——
「累了一天了,先洗个澡吧。」傅逸轩递了件白色浴袍给她。
等不及了?原来再深沉的人也不过是个急色鬼?
鸿翎回身接下浴袍,兀自朝浴室走去。
不,她能够确定,他或许爱玩,但绝对玩得有品味。否则她也不会同意与他玩这么一场尔虞我诈的游戏了。
她清洗过后,身着刚才的白色浴袍步出浴间。
直到听见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
现在的她白色浴袍下是未着寸缕的。方才直觉地将换下的贴身衣物清洗了晾在浴室,他应该看到了吧?
鸿翎双颊一阵烫热,他是怎么看她的?浪女?荡妇?
绝不会是正面的评价,否则怎么会在不确定她是否同行的情况下就预订了饭店的房间?
不过,就算他真的把她贬得一文不名,她也不能怪他。因为她表现得就像一个很好上手的货色。
天!甚至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瞪着浴室的门,她有一股逃跑的冲动。
她不曾有过性经验,不是为谁身如玉,她没有处女情结。她从来不认为「女人」该有什么贞操观念,只是觉得「人」该有道德观。
至今从未与人发生关系,只是因为不想。从来不曾有人让她有那种冲动。
而傅逸轩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大胆,竟然自己开口要求。虽然不是明着告诉他「嘿,我们上床吧。」不过,对她来说,结果是一样的。
她几乎不曾后悔自己所做过的决定,现在却是三心两意的——
浴室的门打开,打断她的思绪,净身后的他仅在腰间围了一条白色浴巾。
目光接触到他赤裸、精壮的胸膛,心跳不自觉地紊乱了起来。她不甚自在地撇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