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尔尔的婚事呀,谁是为了自身打算来着了!」
如同在呼应这句话,原本在众人身后安安静静的苍白女子,随即开始抽泣了起来。
不会吧?姚彩衫哀号了声,回头,发觉姚尔尔已泪如雨下。
「别再吵了,大家都冷静些吧!」只能用快疯了来一吐积怨,他说什么也没用,只能再次搬出冷静的恳求。
可是,谁理他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看好戏的,内心有委屈的,说明心意的,心火肝火全起的,各怀心思的互相叫嚣着,彼此牵制着的景象加上并称京城二少及两位前后任的京城第一艳,数位绝色的男女,堪称为奇景中的奇景!
不行,非得先将气头上的大姊和楚小南给隔开来,这事情才有转圜的余地!
眺彩衫心里喃念,下了最常用也最好用的决定,正要半哄半骗姚衣衣暂离季家大厅之时——
「我愿意随你们上京。」
清淡不大的声音如沁凉溪水,没有阻碍直直流进姚彩衫快要烧焦的脑子。
「季清澄,求你别跟着……啥?你说你要跟咱们上京?!」
没听清楚季清澄低语的众人,因为姚彩衫的惊吼声,而吓得全数停止不动,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都哽在喉头不上不下。
沭在九双闪烁的眸光之中,季清澄不甚在意,轻轻放下茶碗,缓缓抬起脸,迎向姚彩衫的眸子。
会选择对他说明,只是因为在这纷纷乱乱的众人之中,他看起来是比较冷静的一个,季清澄在内心这么想。
「我说,我愿意跟你们一起上京,娃娃亲一事也依姚大小姐的提议,就留待明年元月十五日,菩萨说的婚期前再做最后定夺。」
这一切纷扰全因自个儿而起,为了摆平风波,季清澄云淡风清,可相当郑重地说着。
第二章
夜深,飘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雾,星月俱不见,弥漫的水气里夹着一丝凉意,虽过了清明,入了夜还是寒,尤其在山上。
可是季清澄的屋里,不请自来的血亲们,个个神色难以形容,好似在烈日下奔跑了两座山那样热汗淋漓。
其中,最激动的只怕是抱着季清澄,视礼教如无物的女子了。
季家老中青三代的男儿,却未对古月如这传出去会身败名裂的行径加以阻止,事实上,他们全都点头应允,甚至包括她的夫婿,长子季清津在内。
「不行!说什么都不行,大嫂不能让你去的。」古月如咬着唇,宠爱的抚着季清澄的颈子,几乎快哭出来地说着。
「清澄,你大嫂说得对,咱们不能让你冒这个风险,走这一遭太不智了。」季清津语气中有着再自然不过的担心。
季清澄微微一叹,正在振笔疾书的笔停了。
「大嫂,别哭,对肚里娃娃不好,暂且先别提我要出门一事,下午我听对歌回传,后山茶园的头儿说采茶的活儿迟了,怕会误了今年的——」
季涌泉忙举起手阻止。
「孩子,别理会春夏茶事了,那都不重要,你真要出远门?」
季清澄颔首,「这事是因我而起,本来就该由我去处理,况且共有四家要娶妻,能嫁的又只有姚衣衣一人,虽然不知她为何非要我不可,但若我态度不冷不热,那心高气傲,受尽众人爱慕的京城第一艳必然不会看上我,如此一来,反倒能顺利了结这烫手山芋不是?」
比起在外人前的沉默,季清澄流利地说着,微扬的声音说不清是因为心情好,还是因为什么因素。
古月如皱眉,「话虽如此,但是,你真要上京吗?」
季清澄再度颔首,打傍晚许下承诺之后,只要被亲人抓到,他就为了这个问题点过不知多少回的头了。
看来最难以置信的,不是姚家那个忙着劝架的好看男子,而是自家的老少男人们。
「总不能将我一辈子关在家里……」季清澄环顾家人们,似笑非笑地接下去说:「我是男儿,总得出外闯闯,看看这大千世界,否则别人会怎么议论咱们家?生养了个没用的次子?」
众人闻言,在十九年来的禁忌之下惯性噤声,但最后才成为家人的古月如却拼命地摇着头。
「可是,你、你、你又不是……你是……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季清澄看着年迈的父亲,青壮的兄长,两个少年的弟弟们同样有苦难言,扬起他对比脸色而言,显得风情万千的晶莹眸子,反过来擦拭古月如不受控制的忧愁泪水。
「清澄虽是儿子却是女儿身,不是正牌的男子,大嫂,你想说的就是这个不是?」季清澄柔声点破了这伴随了他……不,是伴随了她近二十年的大秘密。
是的,她并非男子,只是有难言之隐,才打一出生就当成男娃娃来教养,全家老小一起死守着这个秘密。
听她说得稀松平常,季涌泉老眼里全是舍不得,事到如今,那份舍不得名为什么,他也已不敢去多想。
「清澄,你既明白,又怎么会答应姚衣衣的邀请呢?」
季清澄素手拍着已为人母还心思柔软的大嫂,眸光饱含歉意的看着众人。
「爹,哥哥,嫂嫂,我不能让你们去当毁信背义的坏人,况且这指腹为婚之事如果能够善了,对咱们家也是最好的,不是吗?」
一对醒目的少年上前,分别握住了季清澄的手。
「二哥,不在家里,咱们无法帮你隐藏这事呀!」季清凉冲动地说着。
最年幼的季清澈也重重点头附和这话。
「是呀,二哥,出门在外世事难料,万一发生了什么事,娘的一番苦心不就白费了吗?」
季清澄看着可爱的弟弟们,微微的笑了,如同流星一闪而过,却更令人难以忘怀。
「清凉,清澈,二哥不是孩子了,能够照顾自个儿的,又怎么会被发现呢?」向来就不曾被唤作二姊,对「二哥」这称呼也用惯了,季清澄无法不温柔以待她视为珍宝的可爱弟弟们。
曾经,因为她的存在,清凉差一点就不会来到这世上,而清澈也会跟着消失,这更让她珍惜,甚至愿意去宠爱这来之不易的缘分。
季清津不能再忍受更多地捶了下桌面,声音不大,但他难以压抑的心意,却已凌驾所有。
「好,大哥陪你走这一遭,不能放你独自一人。」
兄长自责的表情,令季清澄微摇头,但心头极暖。
「哥哥,你可明白这话有多不切实际?嫂嫂肚子虽还看不出来,但刚怀上了娃娃,现在又是茶事最忙的季节,你和爹都不可能在这时候放着正事不管,陪我走这一趟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们就别多操心了,我一个人能应付得来的。」
季清澄又是一笑,但不若先前,冷凉得不带半分温度。
「娘临终前,我曾跪着发过毒誓让她安心合眼,此生要以男儿身分活下去,所以你们放一千两百万个心吧,做了近二十年的男儿,我绝对会信守住我的诺言的。」她笑着道。
季家人们又能如何,见她心意已决,虽然不情愿,也只好半放弃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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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季家的厢房里,以乐逍遥的屋子最为热闹。
热闹,也算是吧,如果以胸口火热狂奔的程度,姚彩衫无奈笑想,他真的爆想手刃这爱兴风作浪,打小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亲的邪魅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