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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策马奔腾?凌千萝颤抖地转过身,环视着这片陪伴她二十二年的国家。

  遥想十五岁在大殿封将,那时百万大军齐声高呼「将军千岁,战神无敌」。

  遥想与长月国大战百日,以五万人马大败长月十万精兵。

  遥想京城夹道三里为她欢呼雷动……

  现在却要告诉她,那些过去不是她的,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是必须全部忘记的。

  忽然她仰天大吼,「啊——」

  这声嘶吼凄厉绵长,直冲云霄,惊起周遭无数雁雀,更在这无边荒野山坡被风吹拂回荡。

  殷夙傲听着,那是如同雪鹰自尽前的悲鸣,绝望而痛苦。

  她停止了嘶吼,低头却呕出了点点鲜血,这般的涕血鸣啸却依然吐不出心头的苦闷。

  「为什么?!为什么?!」

  一声声悲愤的哭喊在风中响起,和着血泪,她跪在地上放纵的发泄着。

  为什么一开始给她那么多的期望?为什么一开始不让她做个平凡的女子就好?

  京城中的凌家两老和凌千骆,刹那心头也是一阵抽疼。

  那样穿透灵魂的嘶吼,即使远在百里之外,又怎能不冲击着众人的心。

  终于,她哭累了,软软地倒在殷夙傲的怀里,他抱着她上了马。

  夕阳西下,他的斗篷包裹着两人,也让怀里的人不被夜风侵袭。凌千萝昏沉地随着马匹的动作摇晃,鼻息中是温暖安全的味道,那是身边这个男人的味道。

  无论过去如何,此刻断肠的她唯一的去处只有他的怀抱,只能随着他一起走向太阳落下的方向,那个曾被她视为最危险的地方,也把她当作最危险的敌人的落日国。

  第八章

  华服美食,金钗罗扇。

  原来天下的女人都是被这样豢养着。

  凌千萝躺在柔软的床上,乌黑的长发映着雪白的丝被,让她宛如浮在云间,阳光穿透这座寝房的重重纱幕,柔和的散落在她的肌肤上绽开朵朵光影,闭上眼睛,风过珠帘,细细碎碎的声音传来。

  那柔光和珠翠的声音是每个午后必然的点缀,她慢慢张开双眼,起身披着及地的雪白长袍,缓缓穿过珠帘。

  房外是一望无际的花海,正是一日好时光,花开得干娇百媚,游鱼在花下的池中嬉戏。

  这样的生活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吧,她坐在栏杆边,看着下面追着花瓣的鱼儿,又开始日复一日的发呆。

  忽然一双手臂从后握住了她的腰,细吻也跟着袭上了她的颈项。凌千萝没有挣扎,整个天下敢碰她的人只有那么一个,她根本不用猜他是谁。

  当日殷夙傲带着她回到落日国,刚刚进门,皇上就宣他入宫面圣。他却不紧不慢地帮几乎变成木头人的她沐浴更衣后才进宫。然后只隔了一会儿,就很不耐烦的回来了。

  后来的数月,她就如一只纤弱的金丝雀,在这座华丽的将军府中安歇。她不知道他为了留下她顶了什么压力,他从来不说,只是有一日一个贵气逼人的男子曾闯入园中,痛斥殷夙傲。

  「你到底想抗旨到什么时候?」

  殷夙傲却笑答,「等你做不了皇上的时候。」

  那男子脸色青白交错一会儿后拂袖离去,从此再无人来打扰她。

  低沉却带着占有的声音打断她的回想,他的体温熨烫着她的背。

  「怎么不多加一件衣服?」

  凌千萝低头看着环着自己的双手,蓝色的长袖揽在她的腰间,蓝白相间很是好看。

  他似乎认为白色就是属于她的色彩,只要她的东西总是安排白色,就如他的衣服总是清爽的天蓝一样。

  白色啊,那么纤尘不染的色彩曾经是她的最爱,现在却不是了。她喜爱的是那身白色的盔甲,喜爱的是那匹叫白练的白马。白盔白马其实不过是自己身为武将唯一的一点任性,她总认为自己是不同的,和那些贪婪的高官不同,和杀人如麻的悍将不同,她该有那么一点点的特别。

  那是自傲吗?但是这些都过去了啊,所以不需要白色了。可是现在他爱,所以她必须穿。

  她不再是武将,只需要做好一个男人的女人,以他为天,就此一生,直到色衰爱弛。

  殷夙傲不满地转过了她,深沉地看着她依旧空洞的眼睛。「我说了,你为什么不加衣服。」

  「只是忘记了。」她垂下眼睛低低的回答。

  下一刻她的脸被抬了起来,那双漆黑的妖瞳靠得很近,薄唇还是固执地追问:「为什么不加衣服?」

  凌千萝静静地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他的话。

  为什么不加衣服,不是衣服,是为什么不再穿着战甲了。他送的战甲就在寝室里的角落,旁边是那把寒气逼人的银枪。

  每日每夜它都在角落里,时刻吸引着她的视线,提醒着她那段戎马生涯。但那回忆却是梦魇,一回想心似乎就要裂开一样,所以她只好流连在门外去看繁花和游鱼。

  她依旧收眉驯服地低声回答,「这身衣服够了。」

  这样的日子够了,其他的她没力气去要。

  眯着眼睛看她,殷夙傲眼中带着淡淡的怒气,这不是凌千萝,这不过是个躯体而已。但可悲的是,即使是躯体,他也不想放手。

  猛地打横抱起她,大步走向寝房。

  珠帘清脆作响,花园中吹来的暖风香尘把白纱扬得如烟如雾。

  她平躺在梦幻的白羽床上,被呵护的细嫩肌肤赤裸的展现在殷夙傲面前,像是一个祭台上的少女。

  他挥去衣服,同样美丽的身体轻轻压上她,散下的长发密密拢着两人,连同那蔓延的细吻。

  即使欢爱过无数个夜晚,他依旧迷恋着面前这具让他疯狂的身体,那样纤细的身体,曾经在战场那样的令人折服,尤其是身体内那个高傲的灵魂,是如何被这样的身体承载着。

  那样正气凛然的凌千萝,为什么会这样温顺的在他的身下,她的银枪,她的白甲都失去了,现在裸露的是残留下来最真实的她。

  他曾好奇过真实的她的模样,却不曾想过,原来她根本就不曾保留过自己,失去了骄傲的外表,她其实一无所有。

  而她却依然征服着他,用另外一种方式。

  他曾说过,要撕碎她,重新塑造他的女人,他的武将。现在至少他成功了一半,这个女人完全的属于他了。

  她睁着眼睛承受着他的欲望,从跟他回来的那天起,他们之间就再没有什么空隙。他用着任何方式宣告她是他的,包括这样激烈的交欢。

  虽不若第一次的疼痛,可是在一次比一次激烈的缠绕中,心微微痛着。

  「千萝,告诉我,你要什么?」

  每每汗水淋漓间,他喜欢在她耳边低喃,却从来得不到她的回答。

  「千萝,千萝。」

  充满无限渴望的呼唤总是在欲海翻涌的时候声声响起,即使如凌千萝那样空洞的眼睛,也会带着迷惘看着他那张在欲望中更加妖冶的面孔。

  那时,她很想问,你要什么?我还有什么可以给你?

  她已经一无所有,连仅剩的身体也完全卖给了他。

  还有什么是可以给人的?

  这次也不例外,殷夙傲要得更加激烈,几乎要把她撕碎一样的冲撞着她的身体。他知道她承受得住,他们毕竟是沙场上对方唯一的对手,无论他如何粗暴,千萝从来不曾皱过眉头,也正如无论他如何温柔,千萝也不会有情绪波动一样。

  千萝还是千萝,但是灵魂却已经缺失。

  许久之后,淡淡的喘息渐渐低了下去,她拉过丝被遮住自己,看着飞舞的白纱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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