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姊,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一样?有没有捷径啊?」她就连洗把刀都能划出伤口来,现在一双手已经贴了好几块防水胶带。
「你又不想当厨师,别想太多。」她大炒个几下,拿起盘子盛了上来。另一个热炉上正煮著奶油海鲜面。
意思就是说,她就算学上一辈子也不可能跟得上她的程度,所以早点死心好,不要作白日梦。
「不过,我很努力学啊,起码久了就能做出几道好菜吧?」她现在是随身携带胶带,贴上一块,继续切著砧板上的花枝。
「当然,每个人对「好」的定义不同。」她朝她笑了一下,鼓励地说:「不要紧,我很喜欢喝你煮的咖啡。」
「谢谢……」说不出是该觉得安慰,还是乾脆彻底死心,不过一想到要让方亚斯看笑话,她一刀子就重重落下。
「又不是剁碎肉,别那么用力。都已经伤痕累累了,起码留住你那双手啊。」林绿墨还真担心她不小心剁断了手指。「你这几天是怎么了?出了门忘了把魂带出来吗?」
「没什么……想些事情。」一颗脑袋又被花蒲英的身影缠上了。他最近都回来得很早,而且每天晚上都……
「想事情想到脸红?」一旁的助手外号叫小辣椒,还特别凑近柳芷芸的脸看了一下,趁著林绿墨不注意,在她耳边说了暧昧的话,「是不是每晚上都跟老板一起想——做人——做事的道理啊,芸姬?」
打从方亚斯带她过来,在这间「芸姬十方」里,当著众人的面唤她一声「芸姬」以後,所有人脸上全写著恍然大悟的光芒,原来过去他们把「芸姬十方」都念错了。
这一刻终於知道店名的含意,那个「十」原来不是数宇,而是数学符号里面的
「十」法,真正应该要念成「芸姬加方」才对。换句话说,这店名是由柳芷芸和方亚斯两个人组合而来,接下来想都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人是一对了。
当场,好几颗恋慕著老板方亚斯的心碎成一地!
冲著餐厅的大名,现在里面的员工全认定了她是方亚斯的女人,怎么解释也说不清了,还好方亚斯事先下了封口令,不许在餐厅里面谈论私事,而且「芸姬」这名字就只许他一个人叫,所以她和方亚斯的「关系」算是封锁住。
但是,不管是花蒲英或方亚斯,都是这「芸姬十方」里的焦点人物,如果又被这些员工知道她其实住在「绿邑」里面是和花蒲英同居,并不是方亚斯,那肯定又要引起一番轩然大波了。
还好「绿邑」里面几乎是另外一个世界,里面的住户大部分都像花蒲英和方亚斯这种人,除了忙,还是忙,少有人会过来串门子,管闲事,所以她和花蒲英同居的秘密,大概可以保得住。
「才不呢,我是在想,可不可以把小辣椒加进磨豆机里一起磨碎了煮成咖啡,说不定别有一番滋味……是吧,小辣椒?」这阵子大夥混得熟了,也开始会开玩笑了。
「哼,你很不惹人疼耶,咖啡美人儿。」叫著柳芷芸名副其实的外号,小辣椒实在是深深觉得老天爷很不公平,都已经长得娇俏可人,又有方亚斯那个完美情人了,却又在餐厅里附设的咖啡厅内夺走了所有男客人的目光,害得最近咖啡厅常常出现爆满的现象,累坏了只领时薪的员工。她的得天独厚,实在是令人羡慕又嫉妒。
「没关系,我的咖啡有人爱就好。」
「不过如果你再多杀几刀,我想用那双惨不忍睹的手煮出来咖啡也没——」
「小辣椒,把工作台清理一下。芷芸,我来教你煮海鲜汤。」林绿墨一发声,就打住了小辣椒的辣度。
「是!」
在这个厨房里,林绿墨的地位绝对比方亚斯还要大,她虽然从来不发脾气,声音也总是冷冷淡淡,但是站在厨房里的她,就是有一股令人打从心里崇拜的气势,再说她沉迷於工作的态度,也是大大的折服人心。
「芷芸,材料都弄好了吗?我看看。」
「啊,还少了虾子……」
☆☆☆
车里播放著李斯特的死之舞,迷人的音符仿佛在脑海中跳跃、在胸中狂舞,他
紧握著方向盘,眼里进射出死冷的光芒,随著音乐起伏著一把难以燃尽的怒火!
上坡的路段,在熟悉的柏油路上,循著两条双黄线蜿蜒而上,脚下的油门重重踩著,即使遇到转弯处也不曾轻慢过。
他手中的方向盘突然一旋,又是一个极速转弯,像是玩命,像是发泄情绪,像是对这个无法完全一手掌控的世界极度的愤怒——
喀……
音乐突然停止,自动转入手机接听。
「哥?」花郁兰清柔甜美的声音取代了磅礴的乐音。她是花蒲英唯一的妹妹,两人感情极好。
「还有什么事?」完全不掩饰低气压的声音,刚刚两人才见过面,他还在气头
「不然,我跟你去好了。」
「不用了。」
「可是我不放心——」
「你明天一大早就要去日本,不用跟我跑这一趟。放心,我不会给她难堪的。」
「你保证?……不管有任何事?」她的话里透露了弦外之音。
「哼……」花蒲英冷冷一哼,顿时明白了,「会突然叫我必须陪她去,我就知道果然不只是一场单纯的寿宴。」原来是要他出席一场变相的相亲大会!
「哥,妈她只是……」
「够了。只要她不做得太过分,我会给她这个面子。」车子进入「绿邑」社区,「就这样吧,我到家了。」
「那,我到了日本再跟你联络。」
「嗯。」
收了线,不久,他也停了车。
一进屋里,突然就闻到一股香味……
花蒲英脸上还罩著阴霾,他狐疑地走进餐厅。
餐桌上摆了几道菜,看起来都像是「芸姬十方」里的菜色,但却是刚煮好,还热腾腾……仔细一看,有些还焦了。这是谁——
他正疑惑,厨房里突然传来声音,他仔细聆听,却是愈听愈火——
「啊……呀!不要……怎么这样……讨厌啦……呀啊——」
花蒲英两道浓眉立时深锁,胸口凝聚的火气更盛。
她到底在干什么——
紧握著拳头,正无处宣泄一把狂大的怒火,几个大步跨进厨房!
他,却在门口就站住了。
「呜……好痛……不要又来了……啊……呀!讨厌、讨厌——」
无言,说不出话来,花蒲英瞠目结舌望著眼前这一幕……
厨房里的女人,穿著室内拖鞋,绑著两条辫子,一副婀娜多姿的体态,在已经转凉的季节里,还穿著清凉的背心和热裤,身前系著一条白色围裙……
她站在热炉前,一手拿著锅盖当盾牌拚命挡著锅子里喷出来的热油,一手紧握著锅铲又怕又惧地靠近锅子搅动几下。一下子後退,一下前进,二肘进就吓得又叫又跳,胡乱娇吟——
「咦,蒲英……你、你怎么可能这么早……」不经意瞥到门口的人影,她一张望,看见是他,顿时血液街上脑门,整张脸就涨红了。明明还不到他下班的时间啊!
「嗯……」整个脑袋像是净空了。他原本带著一把灭不掉的火气回来换衣服,准备搭机到南部去参加母系亲戚里一位长辈的寿宴……或者说他的相亲宴吧。他可是万万想不到他提早回来的结果是看到如此滑稽的场面。除了哑口无言,满腔狂舞的火焰也在瞬间全给那声声娇吟给叫得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