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亮的阳光下,咿咿歪歪的声音由远而近,一个头戴鸭舌帽的女孩,骑著中古脚踏车,来到一栋墙面爬满藤蔓的老旧公寓前停下。
“糟了,脚踏车的链子又掉了!”她刚送完报纸回来,准备上楼冲个澡再赶去上班,偏偏这台脚踏车的链子老是掉到轮轴外。
袁雪葵停奸脚踏车,拉起链子要固定在轮轴上,浑然未觉有人正坐在公寓的花圃前翻阅报纸,已等候她多时。
“我看你这台脚踏车快挂了!”
“这还可以骑,我会修……”等等,这低醇悦耳的声音好熟悉噢!好像、好像是——
拾首,乍见那久违的俊容,她一惊,脸色顿时僵凝!
一定是表姊出卖了她!袁雪葵倏地慌乱起身,丢下脚踏车,三步并作两步,想溜之大吉。
下一秒,她的手臂被紧紧地钳制住,无法再挪动一步。
“为什么看到我要跑?”葛维德胸口酝酿著怒气。
“我们不要距离太近,保持一点距离,以策安全……”袁雪葵还死命想挣脱他的钳制,推拒著他。
他松开她的手。“我就这么惹你厌吗?”
沙哑低沉的嗓音带著心酸,反令她僵立不动,只能被迫凝望著他。
他变瘦了,憔悴的脸庞,满布青髭的下巴,还有眼中那抹浓浓的怨责,都说明了他这段时间受尽思念的煎熬与折磨。
“不是,我怕你被我牵连……”她刻意别开脸,眼角却轻轻滑下一颗晶莹的泪珠。“你不也说过,如果不合适,我们随时可以选择离开对方的吗?”
“谁说我们不合适?”
“我。”
“哪里不合适?”
“你跟我在一起会变衰。”
“你为什么擅自决定我们的未来,却不听听我的想法?难道我们的爱情就这么经不起一场车祸考验?还是你根本不想和我在一起?”
“我……”他的指控,刮痛了她的心。
这段时间,她以为身心备受命运的煎熬和考验,已经练就一身铜墙铁壁,可以不必依赖他而坚强独立,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听完他说的这番话,她努力筑起的坚强城堡突然塌陷,脆弱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即使她刻意避开他,思念却像一场又一场的雨,绵绵密密,无法躲藏……
以为离开他,他就可以走出她的生命,然而他无时不刻塞满她的脑袋、融入她的生活,她无法摆脱他如影随形的存在,无法忘怀他们共同创造出来的幸福回忆,她的心全系在他身上,涓滴不剩。
更重要的是,“贵人”这个字眼也早已在她心中抹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令她无法忽视,不能断绝的深情。
葛维德定定地望著她。这小女人还傻愣愣地不回话,到底他该说什么,她才会听懂他的意思?
“男人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天经地义,我也心甘情愿,一点都不怪你。”他坚定说道。
咦,都说不怪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但没回话,清澄的眼眸还泛起水雾!
她的泪把他的心给扭成一团,逼得他握住她的手紧紧下放,并吐出一连串埋在心底已久,始终不敢说出口的恶心情话——
“听著,你是我唯一想要牵手过一辈子的人,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我可不准你走!”
凝著他深情款款的眼眸,听著他简单而真诚的表白,她的内心涨满感动,泪水又不听话地涌出,冲掉了心底的那份自责和罪恶。
烙印在她心中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恋,很快就被他唤活起来。
“我要你回到我身边,去他的什么居上、什么贵人,我们要祸福与共、同甘共苦。”葛维德伸手拭去她颊上泪水。
喜极而泣的泪水,频频涌现。“你是说真的吗?你不怕我又……”
“不怕!”葛维德斩钉截铁地回答。
下一秒,袁雪葵像猫一般突然扑进他的怀里,两人双双跌坐在地。
“哇啊~~”葛维德忍不住叫了一声。是他的话太感人吧!但……要亲要抱可以回家去啊!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实在让他难为情……
葛维德才这么想著,“砰!”的一声,一盆盆栽突然从天而降,降落在两人方才所站的位置。葛维德猛然恍悟,要不是雪葵手脚敏捷地把他推走,两人有可能已经被砸成一对白痴情侣!
惊魂甫定,公寓三楼的阳台上传来欧巴桑了亮的道歉声音——
“对不起,小孩子不小心推倒盆栽了……楼下有没有人受伤啊?”
“没事!”袁雪葵仰头扬声喊道。
被压在身下的葛维德则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们打平了,你现在是我的贵人。”
袁雪葵笑开来了!
没想到自己也可以成为他生命中的贵人,在他行动迟缓时伸出援手,来个飞天神猫扑。
这样能和心爱的人祸福与共,相互扶持的感觉真好啊!
“贵人小姐,我说那么多话,口很渴,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家?”葛维德催促著,语中已明显透出索讨撒娇的意味。
“好。”点点头,她放开心胸,欣然接受他的提议。
在她温暖的笑容里,他找回了从前豁达开朗的袁雪葵,看来春天已在他生命降临了。
“我先说好,跟我回家以后,每天要帮我洗衣煮饭。”
“嗯。”她扬唇,没有半丝勉强。
“要清理我的房间,这是最新的生活公约。”
“没问题。”他说得好霸道,但听在她耳里好窝心。
“还得负责照顾好我的脚。”他俯首,在她耳畔半威胁半挑逗。
“包在我身上。”被他的胡渣一摩擦,她的耳颊已泛成粉红色。
“还有,不准再偷跑!”
“好啦!”他一连串的诱导加威胁,让她的心涨满甜蜜,幸福全回笼了。
她起身,吃力地拉起他,却发现他身上沾黏了一张绉巴巴的纸屑。
“这是什么?”袁雪葵好奇地拿起。
葛维德看了一眼,耸耸肩。“纸屑吧。”
“等等~~”袁雪葵摊开绉巴巴的“纸屑”,发现上面有六组号码。“这不是纸屑,是一张乐透彩券。”
“应该过期了吧!”照外观判断,彩券遭蹂躏后就是垃圾。
“今天几号?”
“十八。”
“这上面是十七日,是昨天款,今天……哇~~今天才是开奖日啊!会是谁把它揉成一团丢在路边?”袁雪葵东张西望,巷弄里除了他们两人和地上一团盆栽碎片,就没有别人了。
“奇怪,”葛维德道:“怎么会有人买了彩券,却不要对奖的乐趣?”
“所以有可能是买彩券的人误以为它过期了,不小心揉掉了。我们要不要等这个人来?”
“葵,这是天意,就像你在路边捡到流浪的咪咪……你看看我!”他的下巴、鼻头和手肘都挂彩了,这代价还不够换一张彩券吗?
“对不起啦~~”袁雪葵心疼,决定听从他的建议,把老天爷赐给他们的彩券收进口袋里。“回去我帮你搽药。”
“要靠彩券发财,你还不如靠我一辈子。”他很自然地搂住她的肩,拉她偎入他的胸膛里,两人并肩而行。
袁雪葵脸一红,勾住他的臂膀,绽出幸福的笑容。“咦!你脚上的石膏拿掉了?”
“你知道我的脚有裹石膏?!”
“当然,我还去医院偷看你好几次哩!”
“小气鬼!居然不让我知道,快告诉我,不在我身边时,你都在干么?”
“疯狂地想你啊!你咧?”她的笑容更灿烂。
“发狠地怨你啊,难道你没有感觉耳朵很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