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薇,”后理帆回过身,说:“事情就是这样。无国界这边答应出借医疗人员——我要求你——”
杜雪薇美眸更加圆睁。“你要求我?!”
后理帆颔首。“你准备准备,也许今晚就出海。”说完,他往里走去。
“理帆——”杜雪薇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外头传来的门铃声打断。
那铃声催命地响。她旋身,要去应门。
“雪薇——”浴室里,流水声带出他的提醒:“穿上衣服。”
她蹙眉。“我知道。”娇嗔著离开。
杜雪薇来开门。安朵从两扇桃花心木门中间,看见那张美颜探出,才松了一口气,说:“我到处找不到你,原来你在家啊……”
“有事吗?”杜雪薇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脸庞透出佣倦之美。
“你还问……”安朵摇头淡笑。“你今天是怎么了?”
杜雪薇眨了眨眼,表情有些茫然。“怎么了……”这好像不是今天的第一个“怎么了”。早上,在绿羽广场,松流远也这样问她。
“雪薇?”安朵叫回失神的她。
杜雪薇对上安朵关切似的眼神,退一步,将门拉开。“进来吧。”
安朵踏入门内,很温暖。不只是暖气空调的关系,隐约还有细弱的木柴爆裂声。她在玄关脱掉制服大衣和鞋、帽,收进面门的墙柜里,并取了室内鞋,再将柜门关好。“好久没来你这儿了……我记得这骨董墙柜是流远送给你的……”她念著,左转望去,只见到玄关通廊处的白色壁炉侧墙上,多了一张挂毯。
杜雪薇分配到的这个住所,是标准的单身住所,一房一厅,楼中楼格局。
两面开口的壁炉建在厅中央,将还算宽敞的空间区隔成四部分,整体像个左右被拉长的“回”字形,前后各一道通廊,左边被当作客厅,右边是厨房——一厅两用。
安朵手抚著壁炉侧墙上的蔷薇挂毯,步伐住客厅栘。“雪薇——”她落坐Flos立灯下的双人沙发,眼睛正好对住壁炉开口,透过微燃的火光,看见厨房那抹移动的身影。
她依然穿著早上那件男性风衣,像穿睡袍一样,只随便系了腰带,一颗扣子也没扣。
“雪薇,”她又叫了一次。“你别忙了,我不喝咖啡——”
“我知道你不喝咖啡,也不喝茶。”杜雪薇从内侧通廊走过来,坐入壁炉前的长沙发,将一瓶气泡水和玻璃怀放在桌上,推向安朵。
“谢谢,”安朵说了声,若有所思地瞅著杜雪薇,好一会儿,才问:“你跟他吵架了吗?”她记得她说那风衣不是松流远的……
“谁?”杜雪薇抬眸,雪白的双腿往沙发上提,身子倾卧在抱枕上。
“流远啊——”安朵几乎看到那风衣下一丝不挂的娇躯。“你和流远吵架了是吗?”
“没有。”杜雪薇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雪薇,”安朵打开气泡水,倒进玻璃杯中。“你今天开会时的态度很奇怪——”
“安朵怎么这样说……”杜雪薇瞟了她一眼,手抚著陶前的长发,道:“我今天很认真啊。”
安朵喝了口水,微微颔首。“可是,”放下水杯,她说:“我觉得你在迁怒。”
杜雪薇手停了下,纤指缠在发丝,不说话。
安朵垂眸,也安静著。
杜雪薇曾经是安朵的学生,现在是安朵的同事,更多时候安朵觉得杜雪薇像个妹妹、像个女儿,让她忍不住想付出关怀。杜雪薇对安朵,也几乎是无话不谈。
“好吧,”杜雪薇坐起身,正视安朵。“我是有一点生气……”看见安朵抬眸微笑,心中马上裂开一道缝,话语便滔滔冒出:“他一直在爽约、一直在爽约,说什么要照顾多明我,生活不像以前自在,时间不确定、约会不确定、一起吃饭不确定……什么都不确定,我想——连我们的关系也不确定吧……这也没关系,反正我习惯了,我习惯等他,等他确定再来跟我约会。他不来,我会自己找快乐,你知道吗,安朵——”她顿了顿,红唇扬起笑容。
“嗯?”安朵挑眉,看著她突然神采奕奕的美颜。“什么高兴的事吗?”
杜雪薇点了点头,摸摸身上的风衣,美眸烁亮专注,神情像个小女孩。“我昨天遇上他了……已经十年了,我们十年没见过面……我昨晚好快乐,像作梦一样。十年来,我只有偶尔在梦中见到他,昨天是真的,我好快乐——”
“那你今天在生什么气?”安朵柔柔地打断她的嗓音。
杜雪薇呆了下,眸光凌厉起来,仿佛今早会议室那个对菜鸟咄咄逼人的她又回来了。“他不该赴约!昨晚他不该赴约!”她躺回沙发里,用力抓著抱枕。
安朵看著桌上的气泡水,语气更加温和地道:“流远吗?”
“他昨天最不该赴约。”杜雪薇又说,眼睛盯著天花板一根根飘飞似的雪白羽毛图形。“我昨天跟理帆在一起,一直到今天清晨,我很快乐——真的快乐,尤其在广场听见他追在背后,声声呼唤,我更感到兴奋至极……那时候,我觉得他声音里有哀求,仿佛他知道我跟理帆在一起,担心我会消失似的……可是,当他说他昨晚去赴约时,我突然脑袋一片空白,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那瞬间他破坏了我的快乐,接著……你知道的……”
惩罚吗?松流远不赴约,她就自己找快乐,在酒吧里与其他男人喝酒、耳鬓厮磨,惩罚他。但她其实从来没感到痛快地惩罚到他,直到昨天后理帆出现,她得到了这阵子真正的快乐——
真真正正惩罚了那个老是不赴约的男人,却得知他竟赴约了。
罪恶吗?潜意识里有股罪恶,并因罪恶而愤怒——自我防卫似地用愤怒压下要冒出心眼的罪恶。
雪薇,你觉得你背叛了流远吗?安朵想这么问,可还是选择不说出口。
“他很过分,”杜雪薇又出声,喃喃自语地说:“明明全是他的错——他老是不确定……居然还敢在开会时说‘不要随便浪费他人的时间’……”这话引爆了她闷在心里的气,而那些菜鸟成了替死炮灰。
安朵轻轻点头。她明白了一切,不过,杜雪薇恐怕还未察觉自己心里的冲突矛盾。“雪薇,”站起身,绕过桌子,来到长沙发边,她伸手摸杜雪薇身上的风衣,问:“你说这件风衣的主人叫‘理帆’,是吗?”视线穿越壁炉开口,凝望厨房餐桌斜后方隐密的角落,有道嵌进墙中的楼梯,是通往楼中楼房间的。安朵感觉那个男人就在那儿。“理帆是吗?”她深澡凝视著杜雪薇的双眼。
“嗯……”杜雪薇应声,垂下浓密的睫毛。安朵的嗓音好柔,她好想睡。“是理帆啊……”懒懒的声调——
她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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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薇。”一个轻声叫唤。
杜雪薇睁开了眼。后理帆的俊脸,映人她栗色的瞳眸深处。“怎么睡在沙发上?”他说。
“我睡著了吗……”迷迷糊糊,揽著他的肩,坐起身,转头张望。“安朵呢?”她问他。
后理帆将她颊畔的乱发撩至她耳后,说:“她走了。”那个穿制服的美丽女人,他没跟她照面,只是在楼梯口看著她离去的身影。她似乎也清楚有他在,因此放心地让雪薇睡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