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名字。」她说。
「没有名字?」
织心若无其事地问:「那么,也没有姓吗?」
「往后,也许我会告诉你,我姓什么。」
织心笑。「没有名字,也算是一个好名字。」
「好在哪里?」
「没有名字,就没有人知道你是谁。不管是仇家还是敌人都不会记住你,因为你没有名字。」织心说。
蒙面美人沉声道:「不被记住的人,不会是任何人的仇人,也不会是任何人的朋友。」
「倘若是朋友,就算你没名字,朋友也会记住你。」
蒙面人看她片刻。「我请你来,不是谈我的名字。」她叹息。
织心笑着道:「那么,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我要如意轩得不到的东西。」织心怔住。
「我知道,如意轩想签下你及你的红豆绣庄。」
看出织心的疑惑,蒙面人道:「别问我何以知道如意轩要什么,何以知道那绣娘便是你。能在商场上立足,都有耳目。」
「是,现在我也明白了。只是,我虽明白,却感叹。」
「感叹什么?」
「感叹自己没有半点手段,不懂经商。」她的话让蒙面人嗤笑。
「你不是这样的女人。冷血、阴险,这是天生的。」
织心惊讶地看着她。
「你觉得我说话太直接,惹人讨厌?」她问。
「不,我觉得你很勇敢。」织心微笑。
「因为我从来没见过,说话这么直接的女子。」
蒙面人眼色一浓。
「但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要签下红豆绣庄?为什么要签下我?红豆绣庄并不出名,我也毫无名气,何以现在竟然出现两方人马,竞相争夺与我签约?」
「因为,我就喜欢跟如意轩作对。」蒙面人说。
「会是你的理由,也不能说服我。」蒙面人眼中透出难得笑意。
「你明白,你的绣品不是俗物,将来大有可为。在商言商,我签下你与红豆绣庄,为的是牟利。」「你也知道,我拒绝了如意轩,何以要答应你?」
「你拒绝如意轩,不一定会拒绝我,何况,你必须顾及红豆绣庄。再者我能出高价,比如意轩多一倍的价钱,所以你更加不一定会拒绝我。」
织心微笑。「说的有理。」
「既然有理,还需考虑?」
「给我三天时间考虑。」
「你能来到这里,就该明白,我本不打算给你时间考虑。」
「我知道。」织心还是微笑。
「但是我也知道,现在,你改变主意了。」
蒙面人不说话,她瞪着柳织心……
用一种崭新的眼光,重新看着柳织心。
「告诉我,你何以需用这种方式请我?」织心再问。
「你来这里作客,不必让如意轩知情。」蒙面人眯起眼。
「你大概还想不到,一旦如意轩得知你已与我接触,便会不择手段取得你的卖身契。」
织心瞪大水眸。
「惊讶吗?」蒙面人嗤笑。「你不知道商场黑暗?」
「不,」织心笑。「我只惊讶,你居然愿意给我三天时间。」
蒙面人似笑非笑。「我还未承诺你。」
「你的心已答应。」
「你何以知道我的心?」
「因为你的嘴并未拒绝。」
蒙面眼中露出淡淡笑意。「今天,是我笑的最多的一天。但愿三天后,你还能再让我笑。」「我明白。」
织心看着她说:「若不能让你笑,到了那时,便是我要哭了。」蒙面人收起笑容。「你的确很聪明。」她淡道。
「如意轩上头是一名女老板,你代表的,又是何方势力?」织心问她。
蒙面人看她,半晌,柔唇才轻吐三个字——「芝兰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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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被迷昏,走时还要以黑布蒙住眼睛。
看来芝兰亭行事似乎有些不光明,但织心却不以为意。
当她从马车上被放下时,就在城东街市附近,织心并未立即认出所在之地,直到抬头看见「驿马酒楼」四个大字。
驿马酒楼是吴县最好的酒馆了。
一看到驿马酒楼招牌,织心这才弄清,她现正在城东街市,而红豆绣庄的方向却在另一头。
她出来已经一天,天色快黑,绣庄的人未等到她回去,一定很担心。
急着赶回到绣庄,织心的脚步不觉加快几分。
忽然间,她背后传来一阵马蹄。三匹快马自后方驿马酒楼的马场内奔出,迅速掠过她身侧……
一时间尘烟弥漫,织心闭上眼睛,好半天睁不开眼。
直到耳边传来一阵马嘶声,她睁开眼,不意看到一对冷敛的眼神—「好久不见。」马背上那高大英俊的男人,嘶哑地对她道。
以居高临下之姿,男人俯望织心,当他深沉的眼望进她眸底时,就像针扎进她的心窝!织心脸色凝白,不能言语。
她已分不清是梦是真,再也想不到今生会再见他……
雍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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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马,轻轻巧巧,就落在她面前。
巴王爷要雍竣自小学武,老师皆为武林奇人,织心却直到今天才看到,他下马时竟直接腾空飞起,然后像叶子般飘然落下。
「怎么?不认得人了?」他低笑,眸底闪过诡光。
「贝勒爷,」她疑惑。
「您为什么在这里?」
「我的事业在江南,难道你不知情?」
织心想起,他的确长年离京身在江南,只是这偶然的相遇,实在太突然。
「不过,今日我离开驿马酒楼,却是为了去见你。」他却说。
「见我?」她一怔,心揪紧。
他跟她,还需要再见面吗?
「纵使你现在已不是我的奴婢了,难道就不能再见面?」他像懂得读心术。
因为这话,织心眉心深锁。「贝勒爷找我,有事?」他低笑。
「总算不再自称奴婢了?」她无语,脸色凝肃,无法像他那般自若,谈笑风生。
因为她想到,他应该已经娶妻。
「您如何会知道,我人在江南绣庄?」她问,之后又想,这是多此一问。
他知道她在江南绣庄,必定是玉贝勒告诉他。
「到你的绣庄再说。我有话,要跟你好好叙叙。」他对她道。
叙叙?织心想不出他要对自己说什么?
「走吧!」他忽然伸手挟住她的腰肢,随即抱着她一跃上马。
织心惊呼一声。
她几乎腾空而起!「你怕?」他已将她安稳置于马背,有力的左臂仍紧搂她的纤腰。
她白着脸,摇头。「不怕。」
「不怕?」他低笑。
然后,像是故意,他双腿一夹马腹,骏马立即向前冲出。后方两名随从,随即跟上。
织心双肩在颤抖,他看在眼底。
她单薄的背贴紧他——颤抖地贴紧他!
「还不怕?」风驰电掣中,他贴住她耳畔低语。
她咬紧唇,仍然摇头。「不怕。」
他一笑,再夹马腹,骏马似箭般射出。
「现在,怕了?」他问。
「不,」她还是说,指尖掐进了他的手臂,却不许语调有一丝不稳。
「原来,这就是双脚踏不到泥上的感觉。」她逞强说。
雍竣沉下眼。「好!」他将缰绳扯到最紧。
骏马以最快速疾驰,人在马背上,已似腾云驾雾。
织心就要反胃,然而她仍然固执,固执着要撑到红豆绣庄。她赌以此刻马行的速度,她的折磨不会太久。
雍竣并未怜香惜玉。
他信她真的不怕!撇嘴,他铁臂箝紧她纤细腰肢,一路看着她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