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绿衣人虽是个女人,然她仍面无表情。
她只是一颗棋子,一颗最微不足道的棋子。
服从与听命行事,便是她的命运,生下即已注定的命运。
她从不多事,也从不多话。
今天是出生后头一回多事,也是出生后头一回最多话。
但今天,她的主子没有要了她的命。所以她会记着,从此不可再多事更不可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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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心回到红豆绣庄,却看到大白天的绣庄的门已关上,田七坐在店内百无聊赖,闲来无事拍苍蝇。
「为什么把店门关了?」进门后,织心问田七。
「姑娘出去一天一夜,难怪不清楚!」田七瞧她一眼,回答的声调也是懒洋洋的。
「我该清楚什么?」
「姑娘没瞧见吗?绣庄门前站了两个黑白双煞,昨天与今天,这两个瘟神不仅吓跑所有客人,绣庄只要一开门,这双煞就进门来要吃要喝,应付不好还得小心拳头,这样咱们绣庄还开什么门?」田七道。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你报官了吗?」
「官?」田七嗤哼一声。
「在这苏州城的地界,官哪里敢管如意轩的事!」
「如意轩?」织心眉心深锁。
「你确定那两名恶煞是如意轩派来的?」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难道就没人能治如意轩?」
「跟如意轩作对,本来就不聪明。」田七冷着脸答。
织心知道她拒绝如意轩一事,田七并不高兴。
「不能这样下去,绣庄还是得开门。」织心说。
「开门?」「对,去把门打开,绣庄得做生意。」织心坚持。
「庄内人都散了,只剩两个绣工,做什么生意?」田七道。
「人散了?」「对,没生意可做,我就叫他们回家,要不咱们还得付工钱,坐吃山空,那怎么成?!」田七道。
织心沉下气,她知道对田七生气没有用。
「立刻去把人找回来,明天就开店门。」她只对田七这么说。
「可是——」「就这么决定了。」她坚定地道,然后就转身进了内堂。
田七瞪着织心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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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月明。
黑影映在白纸窗格,衬以惨澹的月华,格外沭目惊心。
杀手已震断门栓,走入屋内,本是轻而易举之事,然而太轻易的事情,总令人觉得不安。
因为不安,杀手回头望了眼屋外。
屋外无人,没有动静。
杀手暂时放心,悄声掩至床前……
床前人儿窝在被中,杀手咧开嘴,露出狰狞的笑脸。
他已听说,床上是个美人,是个世间难得一见的美女。
不管是不是杀手,他是男人,男人总喜欢美女。
何况他是杀手,染指他的猎物,只是杀人的红利。
人儿睡得很熟,全然不知厄运即将降临,杀手终于伸出魔爪,掀开红被—床上没有美女,只有假人。
杀手知道中计,转身奔出屋外—然屋外已有人守株待免。
紫衣人在屋外等候了一夜,他也是杀手,是奔窜如风的紫影杀手。
紫衣人出手凌厉阴狠,杀手抵挡不了紫衣人,且战且逃,在关键性一击之时,杀手撕下了紫衣人的衣摆一角。
紫衣人没有去追逃命的杀手,他走进屋内,跟杀手一样掀开床上的被子。被子里当然没有人,只有假人。
紫衣人站在屋内,凝立片刻。
半晌,紫衣人终于出屋外,跃上了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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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伤的杀手回到他的老巢。
老巢已有女人在等他,他们约好要见面,本来以为,顺利的话,杀手此时已杀了美人。
杀手呻吟着回到他的老巢,挣扎着爬到女人的脚边。
「紫衣……」杀手没把想说的话说完。
但女人已明白杀手不可能完成任务,因为杀手被人灭口,对方的武功比杀手高出很多。
女人在杀手紧握的拳中发现一块紫色的布。
女人的脸色变了,因为在那块紫色的布里,交织着金丝线。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帮会的杀手,紫衣料子内会织着金丝线……
穿着红衣的女人,脸色苍白地走出杀手的老巢。
她知道自己的性命堪忧,再多杀手已无用,因为一般杀手,只是庸才。
她必须亲自出手,取柳织心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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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地道竟然通往红豆绣庄。」
「天下想不到的事,十有八九。」
「想不到,地道非但通往红豆绣庄,而且直接通到我睡床下方的床板。」
「你究竟想说什么?」
织心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绿衣人,她轻声问:「地道为何通往红豆绣庄?红豆绣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绿衣人回视她。
「你不愿说?还是不能说?」织心再问她。
织心的问题,还是没有答案。
绿衣人站在她身边,忽然变成了不会说话的木人。
「就算你不能说,我总能问。」绿衣人无言。
织心开始往下说:「竹屋是芝兰亭的旧据点。」
「竹屋的通道通往红豆绣庄。」
「所以,红豆绣庄也是芝兰亭的据点。」
「红豆绣庄与芝兰亭,本来已有关系。」
「但红豆绣庄是玉贝勒买下的产业。」
「玉贝勒从谁的手上买下红豆绣庄?」
「对方为何要出卖红豆绣庄?」
「或者该说,芝兰亭为何要出卖红豆绣庄?」
「芝兰事出卖红豆绣庄,红豆绣庄又交到我手上,芝兰亭再出面买下我?」
「天下没有这么迂回的道理。」
「迂回的道理,有时却只有一个简单的答案。」
「简单的答案,其中必定有道理。」
「但道理绕着我转,就没有道理。」
说到这里,织心看着绿衣人。
「答案又回到你身上,但你仍然不肯说,是吗?」绿衣人一句不答。
「好,你不说,那么我就回绣庄,夜晚不会再走地道来到竹屋。」
「绣庄很危险,夜里,你不能留在绣庄。」绿衣人说。
「你不回答,我就要留住绣庄,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绿衣人与织心对望。
绿衣人已看出,织心不顾一切求得答案的决心。
「买下你是为了保护你。」绿衣人终于说。
「保护我?」织心问:「谁要保护我?」
「有人要保护你。」
「有人是谁?」
「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
「说了就是死。」绿衣面无表情地告诉她。
织心错愕。「你会死?」绿衣人不语。
织心垂下眼,喃喃道:「我明白了,你的确不能说。」她叹气。
「因为我也不希望你死。」绿衣人眸子一闪。
但她没有再说话。
绿衣人仍然陪着柳织心,她陪着柳织心,也奉命看着柳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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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夜,柳织心回到屋内。
但今夜又来了一个杀手,想要杀她。
今夜的杀手是个女人,女人不会染指女人,她只想要柳织心死在她的手里。但是今夜柳织心却还不能死,因为今夜这个女杀手的命,要靠柳织心来救。女杀手只想挟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