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要整夜和娃娃待在一起「过夜」,他连忙摇头。「还是回营地去比较好,天这么暗,我怕会下雨。」他们又都没带雨衣出来,着凉就不好了。
「那还是走吧,你带路,怎么样?」实在不好意思承认,她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方位。
梓言差点失笑。「向来都是我带路的,记得吗?」她可是个路痴,他哪敢让她带路。
「那你……能不能麻烦你顺便牵一下我的手?天好像有点黑,我想你一定很害怕吧。」
「是啊,我很怕。」这次他牵了。他也不敢不牵,在没有任何光线的情况下,他真怕她会走丢或跌进湖里。
将手再次放进他的掌心里,她才安心地舒了口气。
一定是她想太多了,刚刚他会不小心弄掉手电筒,不可能是为了推开她吧?
笑了笑,她说:「走吧,不管你走到哪里,都有我陪着,所以你不用怕。」
他不禁失笑,而后有点不安地提醒:「你要跟紧一点。」
然后他开始照着记忆中的湖岸地形行走,并且尽量远离湖边。
原以为很快就能够安全回到营地,没想到他们竟就这样手牵着手,一路走进了很深很深的森林里。
雾太浓。等到他们发现时,已经走不出去了。
在那个夏天的雾夜里,他们迷失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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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夏日镇上,春花奶奶杂货店前,一场骚动刚刚平息。
「好啦,我说大夥儿,放下你们手上的球棒啊、擀面棍之类的,没事、一切都没事啦。」才刚刚被歹徒挟持获释的春花奶奶站在店门口,悠哉悠哉地看着众人宣布道。
听说镇上发生抢案,闻讯前来帮忙的英勇镇民们还为刚刚所见的景象错愕不已,一时间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从杂货店里走出来的,是官家那小子没错吧?怎么他会扛着方家小姑娘从店里出来呢?还有还有,最重要的问题是,那个抢匪呢?
不是听说有个好大胆的指匪在光天化日下,威胁要抢走他们镇上最珍贵的东西吗?甚至还大胆到自己打了报案电话,宣称要在某时某刻作案。
真是嚣张到极点了!
原本他们都在猜测镇上最珍贵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有人猜是家里的保险箱。
有人猜是镇长的官印。
有人则猜可能是小镇上流传了百年以上的古董。
然而作案地点若是在春花奶奶杂货店的话,那么……
「俗话说,镇有一老,如有一宝。」春花奶奶点起那种很古老的水烟袋抽了一口后,有些得意地说。「总算,我春花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识货,了解老人家的价值。」她骄傲地环视着在场的乡亲,等着看有谁敢不同意。
自然没有人敢不同意,只是事情仍有疑点……「春花奶奶,很高兴你平安无事,可、可那个抢匪呢?」某位镇民问。
「什么抢匪?」奶奶眯起眼睛。「我有说这里发生抢劫了吗?」
「可、可是……」沿路上大家都是这样子传的,难道消息有误?
奶奶嘘了一声。「我看你们的脑袋都有问题。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几时听说过我们镇上有过抢劫事件了?」顶多也就出过几个外地混进来的毛贼而己。
「我看那倒未必,春花奶奶。」珍珍率领一票娘子军赶到现场。
在众人的注目下,她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摇摇摆摆地走到春花奶奶面前。
「我在后面看得很清楚喔,春花奶奶。」珍珍脑袋清晰地道:「刚刚确实有人把我们镇上的珍宝给抢走了。」
「哦,是吗?小姑娘,你指的是……」
「我指的是我们的小镇之花。记得吗?前年还是大前年选出来的……」
「耶,那么多年前的事,谁记得。」奶奶装傻中。「各位小伙子,你们有人听说过什么小镇之花吗?」
现场男人纷纷摇头,没有一个知道。
在旁观望了很久的小月终于出声道:「春花奶奶,我想珍珍指的应该是那一次由全镇妇女一起票选出来的吉祥物吧。」这件事原本是只有镇上的女性才知道的,这是秘密活动,男性止步。
「那一次我不记得我有投票哇。」春花奶奶记忆力实在很不好地说。
另一个妇运会的成员露露跳出来力挺会长珍珍。「可是我们都记得那一次只有奶奶把票投给了您自己。」选票上两位候选人,一位毫不知情自己在选票上,一位则是极力地毛遂自荐,想要一圆年轻时候的选美梦。
春花奶奶扁扁嘴道:「毛遂自荐有什么不好?镇有一老,如有一宝哇。」再说总要有人带头推荐自己吧,这可是个鼓励人们自我推荐的新时代哩。
发现讨论有些离题了,珍珍挥挥手试着吸引众人的注意力道:
「这不是重点,奶奶。重点是,就算你再怎么想过过第一女主角的干瘾,也不能协助歹徒抢走我们的宝物吧?」
发现自己良善的意图竟然被一名年纪小她快四十岁的小女娃结识破,春花奶奶索性耍赖道:「抢?人家哪是用抢的!」
真是!就不能体会一下老人家也想过过拚演技的干瘾吗!
「珍珍小姑娘,老奶奶劝你一句,与其管太多别人家的事,还不如多管管你自家的事哩。人家官家小子和娃娃丫头的事,他们自己会处理啦。我说,各位乡亲,你们也都有看到吧?刚刚我们方警官是自愿的,还是被强迫带走的啊?别看她手脚被绑住,眼睛被蒙住,要是她想要的话,可是随时都可以弄开那些东西的。要我这记忆力差的老人家提醒你们吗?人家早在二十年前就认识啦。在我来看,哼哼,早该让这两个人好好去处理自己的事喽。珍珍小姑娘,就像你跟戴家小子的事一样,将心比心,你也不希望别人干涉吧?嗯?」
奶奶一边说,一边向凉在一旁的三个警官挤眉弄眼,让老何和小陈小林既想笑又不想太张狂。
珍珍被说得哑口无言,她转看向派出所所长老何。「何Sir,你总不会也睁眼说瞎话吧?」
老何搔搔头,咧嘴笑道:「戴夫人,就我所能透露的,刚刚其实是一场演习啦。你知道的,防患末然嘛,小镇平常发生这种事件的机会并不多,我总得让手下有机会磨练磨练。」
真是睁眼说瞎话!被称作「戴夫人」的珍珍怒瞪了老何一眼。
「可是……可是娃娃是我们大家的朋友。」彷佛这句友情宣言可以为自己争取多一点立场。
早在一旁卖起外带杯装冷饮的美美这才叹了口气道:「算了啦,珍珍,是朋友就该信任她的判断才对,我相信娃娃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会伤害她,一定会,就像以前一样。」珍珍这辈子没看过人的心可以碎成那样凄惨。
这句话一说出口,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十年前,那个爱笑的女孩泪流满面、强忍伤心的模样,心里都不禁一颤。
是啊,确实是有可能。那男孩以前就曾经害那女孩哭泣过,难保这次回来,同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而小镇一向承受不了那么多的悲伤。
只有春花奶奶仍然保持着微笑。「所以我才说,镇有一老,如有一宝啊——你说是不是啊,官家老山羊?」她突然朝着站在人群边缘一名拄着拐杖、蓄着山羊胡的白发老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