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忙碌的一天过后,身穿灰色套装的杜敏琦侧背着包包,手提着一个购物袋,踩着自在优闲的轻盈步伐走在回家的路上。
夕阳余晖将大地照得红通通的,让人看来觉得格外的温暖。
走到家里附近的公园时,突然,杜敏琦的水灵大眼瞥见公园里的秋千上坐着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的头垂得低低的,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秋千也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
他看起来好寂寞喔!
向来颇有孩子缘的杜敏琦,被那小小的孤独身影牵动了侧隐之心,于是她往小男孩的方向走去。
「弟弟,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她用大人跟小孩说话时,最爱用的装可爱的语气问。
小男孩似乎不想理她,仍旧低着头不语。
「是不是在等爸爸或妈妈来接你?」没关系、没关系,小孩子都会害羞,要不就是爸爸、妈妈有交代,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讲话,所以他不理她也是情有可原。
她才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你放心,大姊姊不是坏人,你可以跟我说发生什么事了,或者需不需要我帮忙?」杜敏琦满脸慈爱的笑容。
小男孩此时终于懒懒的抬眼看她。
哇塞!这小男孩帅毙了!
这是杜敏琦看到小男孩脸后的第一个反应。
简直就是上天派来要迷倒众女的祸害俊脸嘛!
迷人的大眼配上又黑又浓的长长睫毛,小小年纪,鼻子却比她见过的许多男人都还来得挺直,红红的可爱小嘴看得连她也想「一亲芳泽」。
他根本不用等到长大,就已经是一个超强的带电发光体。
不过,小男孩冷冷的说出一句话,让杜敏琦的灿烂笑容瞬间凝结。
「大姊姊?你的年纪应该可以当我阿姨了吧!」
好听的童音却说出这么令人想掐他脖子的欠揍话。
「你说什么?」杜敏琪嘴角微微抽搐的说。
没想到这么小就懂得伤女人的心!她哪是遇到什么天真无邪的小可爱,根本是小恶魔。
「阿、姨,不要装可爱啦!用正常的声调跟我说话就好了。」小男孩的乌溜大眼冷睇着她,还特别加重「阿姨」两字的语气。
「你这个死小鬼!」杜敏琦咬牙切齿的瞪他,「亏你长得那么可爱,说话怎么这么不可爱?」
虽说现在的小孩都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但她眼前这一个也未免过头了一点吧!
「奇怪,你们女生还真是爱生气,说没几句就原形毕露了。」
原形毕露!想不到小男孩竟然还给她说起四字成语来了。
杜敏琦快速瞄了一下小男孩身上的装扮。
看起来就是有钱人家小孩的样子,应该是从小家长就砸大钱栽培的小少爷一个。
真是会栽培!从小就一副贵气跋扈的骄傲模样,相当有讨人厌的潜力。
「小鬼,不要以为你年纪小,长得可爱,我就不敢修理你。」
「哼!」
她口中的小鬼却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很不屑的吐出个气音,一点也不把她放在眼里。
「可恶,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礼貌?」
「我叫你阿姨,不就很有礼貌了吗?」沉稳的冷冷语气,丝毫没有小孩子的天真口吻。
「讨人厌的小鬼,活该自己孤零零的在这里荡秋千啦!本来还好心的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咧?算我鸡婆,遇到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孩。哼!」杜敏琦被他的态度惹得不快,最后还学之前小男孩的样子对他「哼」了一声。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甚至比人家看起来更孩子气。
就在她气冲冲的要转身离去前,她的眼角突然瞄到小男孩在听到她的话后,小俊脸上有着一种很失落的表情。
那是不该出现在孩子脸上的神情,所有的小朋友应该都要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长大的。
突然,她觉得自己未免也太小心眼了,竟然跟一个身高还不及她腰部的小孩计较,甚至说着气话。
想到这里,她便停住脚步,转过头问:「喂!你怎么还不回家?」
这次她没再用装可爱的声音问了,反正这小鬼不吃那套,她也省了耍幼稚的力气。
「不要你管。」小男孩嘟着嘴回道。
这下终于比较有点小孩子耍脾气的味道了。
「天就快黑了哟!」她凉凉说道。
「黑了就黑了,又怎样?」很是倔强的口气。
「你不怕有虎姑婆吗?」吓小孩子的老招,从她当妈妈的老姊那里学来的。
「不要用那种骗小孩的话来骗我,还有,我连你都不怕了,还会怕虎姑婆吗?」小男孩美得发亮的闪闪大眼里挑衅味道浓厚。
吐、血!
她真的快被气到吐血,花了好大的力气,她才克制住要抓他起来打屁股的冲动。
她是一个二十五岁的成熟大人了,千万不能跟一个无知的小毛头计较。
小孩是折磨死人的恶魔!她终于深切体会到她老姊说这话时的心境了。
「什么骗小孩,你自己明明就是个小孩。」
「我已经五岁了。」小男孩头抬得高高的,理直气壮的说。
「真的呀?那还真是恭喜你不用包尿布、吃奶嘴,整天都在流着口水了。」才五岁的小鬼!
「我早就会自己去上厕所、自己泡牛奶,而且我晚上都自己睡,我最近还开始学着自己洗澡了。」
童音的声量拉高,听来煞是好听,那白白胖胖的脸蛋,让人非常想捏捏看。
「好棒、好棒,我给你拍拍手。」她意兴阑珊、很没诚意的拍了两下。
「你……」
哈!这下换小男孩气得脸鼓鼓的了吧!
想跟她斗,再等个二十年吧!小鬼。
「爱跟小孩计较的老巫婆。」
「什么?你说谁是老巫婆?」
「你。」小男孩冷冷的答完后,小屁股离开了秋千,迳自往前走去。
「你要回家了吗?」她跟上去问。
「才不是咧!我离家出走了。」
她听了一愣,「离家出走」这四个字不该是小孩说的话吧!
「离家出走?你说你离家出走?」她走到他前面挡住他的去路。
「对!」小脑袋用力的点了点。
「小鬼,你十年后再来说要离家出走也还来得及,现在你还是赶快回家吧!说吧!你家在哪?大姊姊带你回去。」她坚持要当大姊姊。
这到底是什么社会?五岁的小孩嘴里竟嚷嚷着要离家出走?
虽然这小孩爱顶嘴,但她就当他童言童语、童言无忌,不跟他计较,把他安全的送回父母身边比较重要。
「不要。」小嘴翘得老高,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喂!」她喊了声,「天快黑了,你一个人在公园乱晃,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坏人会把你抓走,然后再向你爸爸、妈妈要钱,他们会很伤心着急耶!」
既然小鬼有着超龄的聪明早熟,她也不再用虎姑婆吓他,直接告诉他现实生活中比较会发生的状况比较好。
坏人可比虎姑婆恐怖多了。
「我爸爸才不会紧张,他每天都嘛忙着上班赚钱。」小男孩口气很是哀怨。
「你爸爸赚钱还不是为了养你。好,就算爸爸很忙,那妈妈呢?你总不希望妈妈担心吧!」小孩最爱、最黏的,就是亲爱的妈妈了吧!
没想到她这么一说,小男孩马上红了眼眶。
她看了心一绞。难道自己说错什么了?
「我妈妈去当天使了啦!她要去帮很多人,所以不能陪在我身边了。」讲到最后,他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啊!」她嘴巴张得老大,愣了好几秒,在脑袋里想着要怎么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