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是我错、是我不好,你可以不用再说了,安静喝你的果汁、吃你的零嘴去!」气恼地抬起一手制止他接下来没完没了的怨叹,裴雁行咬咬牙哼道,将刚榨好的新鲜胡萝卜汁和一盘杏仁坚果点心递到他眼前。
骂归骂,对于他的眼疾迟迟无法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真要说不关心是不可能的,要不她也不会这么费心替他准备一堆有助于保养眼睛、补充维生素的食品。
「我的手受伤没办法吃,你喂我。」像皇帝老爷般斜倚在长沙发上,他微张着唇,眼神含笑等待佳人亲自服侍。
吼,这个得寸进尺的男人!
他为了救她而负伤,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他也没必要三不五时拿出来说嘴兼提醒她吧?
他的白马王子亲卫队现在又不在,他跟她演什么苦情大戏?
「再说,我这也是在验收当年苦心栽培的成果啊!谁要当年某人在把我榨干掏空后,就一声不响的无情走人。」
他以一副「用心良苦呒人知」的神情,幽幽叹了口气,缓缓扫向她的眸心却隐藏了分凌厉。
瞪着他一语双关的慨叹,裴雁行蜜色脸庞倏地染上两朵红云,却也止不住额上青筋隐隐浮动。
什么叫她把他「榨干掏空」?!
就算她书读得没他多,也知道这词不是这么用的!
「我看你根本是对我记恨多年,想趁着这个机会报仇吧?大男人老爱计较这类芝麻蒜皮的小事,会不会太小心眼了?」她涨红着脸伸出纤细一指,没好气地扬声指控。
「芝麻蒜皮的小事?小心眼?」
重复着她的话,他盯着她瞧的眼神倏地黯了下来,害裴雁行觉得四周气温一时间降低十几度。
「原本还不想多做计较,不过既然你自己提起了,我也不介意咱们来把旧帐翻出来清算清算!」站起身迈开长腿,他沉着一张脸一步步逼进,也一句句逼问,「敢情你把一夜情当成微不足道的小事,嗯?白白睡了人就跑,还怪被抛弃的人太小心眼,嗯?」
被他难得一见的火恼容颜吓着,直到背抵上冷硬的墙面,裴雁行才发现自己已无路可退。
「你……有话好说,干么火气这么大啊?」面对他突来的火气,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冷意直窜。
「有话好说?你知不知道当我一觉醒来发现你不见了,只留下一群毛茸茸的蜘蛛在床上『托孤』是什么样的心情?那群恶心的鬼东西害我连续作了将近半年的恶梦你知不知道?你说我这样叫火气大,那是你还没真正见识过我发脾气!」紧绷着下颚,俊颜缓缓贴近她,他以没打石膏的左手勾起她秀巧的下巴,阴恻侧地说。
最今他火恼的是,她竟在两人彻夜缱绻后一声不响包袱款款跑人,原本他还乐观的认定她只是临时有急事,不久就会主动跟他联系,毕竟自己也算是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
可接下来十年的音讯全无,甚至刻意闪躲他的越洋寻人连线,就连频频接电话接到手软的多明尼先生都对他投以同情的眼光,让原本心中笃定的他最终不得不咬牙承认——
他被这个无情的女人抛弃了!
而且还是彻底吃干抹净后狠狠甩掉那种!
亏他还、亏他还情难自禁,对这个个性别扭,脾气又差,还老爱闯祸让他收拾善后的恼人丫头动心,没料到得到的却是这种结果,他呕啊!
「呃,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害你心里阴影这么深嘛!再说我当时有用盒子装着它们……」
望着他铁青僵硬的脸,裴雁行嗫嚅地说道,针对「托孤」一事,她的确觉得理亏,却忽略对方最在意的根本不是这个。
听着她避「重」就「轻」的道歉,何澄南心情压根不见好转。
可要他抛开男人自尊,承认自己在意的、挂怀的是她活似感情骗子睡了人就跑的恶劣行径?
对不起,打死他也做不到!
只能恨恨咬牙顺着她的话回应,「你用破了个洞的纸盒子装,它们当然会跑出来爬满床!」
说来说去,他还是怀疑这女人是存心恶整他。
「啊,是这样的吗?嘿、嘿嘿嘿,一定是我当时太心急了,一时不察才会……总之,对不起嘛!」尴尬地爬爬头发,她一脸干笑地回望向他那双犹似着了火,熠熠闪耀的黑瞳。
当时她的确是想恶作剧吓吓他,灭灭这男人的威风,再加上宠物蜘蛛又不能带回美国,才会在临走时把小乖它们留在他床边,没想到会搞得这么严重,可见他是真的很怕蜘蛛哦!
「好啦好啦,过去的事算我不对,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计较这种小事!你刚刚不是说肩膀酸、头痛吗?就让小的为您服务吧,大人!」
努力奉行「小女子能屈能伸」的箴言,裴雁行强撑起讨好的笑,搓着双手卑微提议。
「嗯哼,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给你个机会让你将功赎过,动作快点,我肩膀很酸啊、头也有些疼……对了,在开始按摩前先喂我吃些零嘴吧!」
淡淡瞄了眼她忍辱负重的扭曲笑颜,何澄南暗笑在心坎,却仍是微拧起剑眉,状似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她的服务,还很不客气地要求这儿指挥那儿,让裴雁行恨得牙痒痒,拳头也痒,但又不敢多吭半句。
可恶!
「得了便宜还卖乖」指的就是眼下这情况吧?
此时此刻她真的可以确定,这些日子来,他根本是在耍她、赖她、奴役她,充份享受把她当佣仆使唤的恶劣趣味。
天晓得这样的生活还要维持多久!
在心底碎碎念兼暗骂眼前笑得一脸温良无害的男人,裴雁行努力克制着自己捏上他颈背的手劲不要过大,真怕心情一个不爽,忍不住失手将这位伪白马王子就地正法当下勒毙,她光明似锦的大好前程恐怕也要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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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那个碍眼的石膏终于拿掉了!」
傍晚,才刚踏入何澄南的工作室,裴雁行就发现他原本吊在胸口的右手恢复了自由,此刻只剩一圈绷带缠在伤处。
「右手好得差不多了,左手呢?不是只有擦伤吗?」望了眼他像木乃伊般包着厚厚一层纱布的左掌,她皱起眉问。
「医师说有点发炎,为了避免感染,纱布最好别拆,还另外开了消炎药……」无奈地瞥了眼双手,他闷闷回道。
「又发炎?一开始医师不就开过消炎药了吗?都过这么久了伤口还没痊愈,那个蒙古大夫是喂你哪门子鬼药啊!这回加开的药呢?吃过了吗?」甩了甩俐落的短发,她一连串的问话让他心虚别开眼。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这这这——这么多药是怎么回事?」瞪着他默默递过来的一堆药包,她不禁傻眼。
不过是小小擦伤的消炎药,这药包的数量也太惊人了吧?
慢着,等等!这些药包上的日期……
微眯起眸,裴雁行倏地脸色一沉。
「何、澄、南!别告诉我之前医师开的药你全都没吃?!」气呼呼的拎起其中一份药包,她指着上头有些久远的日期没好气地质问。
「……我讨厌吞药丸。」沉默了好半响,他才闷闷吐出一句好任性的话。
「这算哪门子理由,你就为了这个原因所以不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