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离约会时间还有一会儿，列风已经等在酒吧。
这个时候酒吧里还没有很多的客人，也许他们可以谈得自在些。
列风很少觉得不安，但现在他的心很不安，而酒吧黯淡的光影似乎就变成一种保护色。
他轻轻搅着面前的冰块，等着她的到来：过去她似乎总是习惯迟到。
这次，她没有迟到。她准时来了，但不只她一个人来，还带着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
男人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他坦然地笑着向列风问好，然后很自觉地坐到满远的地方，特意让他们两人倾谈。
「他是我的朋友。」白紫淅淡淡解释，坦然的视线落到列风脸上，随后才移到自己点的鸡尾酒上。
他发现她不再喝烈酒，她这次没点血腥玛丽，而是点了一杯幽蓝天使。她依旧美丽耀眼，只是那惑人的美艳中似乎添了几丝淡淡的沉静。
「服装秀很成功，恭喜妳。」他强迫自己镇定、坚强，他一直都在强迫自己，现在应该也可以。
白紫淅淡淡一笑，幽黑的眼落到他脸上。
列风感到自己心口的悸动，居然无法迎视她的眼。
「列风，我想你该猜到我的决定是什么。」她轻轻地开口。
他手里的玻璃搅棒落到杯里，发出清脆声响。他静止不动，半晌才幽幽说：「妳要离婚？」
「我不认为我们的婚姻还有什么意义。其实早在我离开的那天，你就该猜到这个结果了，不是吗？」白紫淅不似他的安静，侃侃而谈，她一向是直爽的女人。
「因为……我背弃了妳？」他缓缓问。
「不仅是这个原因。列风，我那时候就说过痛恨你的背弃，那的确使我受到莫大刺激，但我同时也感谢你。因为如果不是你，也许我现在还无法振作，还在颓废丧志。那是一种很矛盾的情绪，其实我现在慢慢明白自己当时的心情，那时候我并不是真的想依靠你，而是想逃避。以为靠着你，我就可以逃开自己的失败，逃开被信任的人所欺骗，逃开这一切的丑恶！
但是，你在那样的情况下背弃我，反而使我没有退路。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用在我身上该是很贴切吧。你看到了，经过这次的转变我想通了很多事。我想该试着改变一下自己生活的态度，是不是？如果一直跳脱不出来，那我的一生也许就毁了，我说过要为自己而活的。」
「那么妳的其它原因是什么？」他千疮百孔的心在瑟缩，但还是要面对她。
「你不觉得我们其实不适合吗？我曾经深爱过你，可是为什么我爱你却无法了解你呢？我现在明白，那是因为我们不适合。我爱你，你不爱我，我们无法了解，这样的婚姻是无法长久的。」
「紫淅。」他怱然唤她的名。
他这样的呼唤让她的心莫名一跳，她本是平静地面对他，不再有波澜，她已经想得够明白透彻，不会再对他有所留恋，为什么被他呼唤一声，她就乱了心呢？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爱妳．」他近乎艰难地说着，幽深的眼眸凝视着她，「我爱妳，紫淅。」
这深情的表白，在她心上反复激荡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厌恶与排斥，她厌恶地皱了眉，「列风，你真的要让自己这么不堪吗？」
她的话在他斑驳的心上再深深插了一刀，他嘴唇微颤，默默地低下头。
「那天晚上你我把话说尽，你那贪婪龌龊的心为什么不懂满足和掩饰呢？钱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为了钱你真的已经出卖一切了！列风，我爱过你，但现在你让我后悔，后悔爱过你这样一个人！」
「后悔……后悔？」他悲凉地笑着，「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白紫淅站起身，「那边的男人，是我觉得遇到的比较好的男人，但是我看男人的眼光一向不准，所以虽然他给我的感觉很不错，我却迟迟不敢接受他。但今天，我们彻底结束之后，我会试着接纳他。列风，我们毕竟夫妻一场，我希望好聚好散。离婚后财产的分配问题，我大多没什么意见，那些你都可以拿去。离婚协议书我会尽快请律师拟好交给你。」她向他伸出手，「那么，再见了。」
他似乎置身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茫然中抓住她的手，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来。
白紫淅放开手转身离开。
「谈完了？」俞雅很绅士地问白紫淅，为她打开车门。
她默然不语。
「我们上哪儿？」他问她。
「俞雅，我想回家。」
俞雅愣了愣，「好。」
「对不起，我想我还是无法接受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那个人重重伤了我的心，可是今天看到他的时候，我的心还是会被他牵动。他甚至为了钱说爱我，这样的话我居然也会感动，但是感动之后又是深切的厌恶，我又开始怨恨他。俞雅，我并不想恨他，因为我爱过他，所以不想后悔、不想恨他，可是为什么他会这么不堪呢？我现在还没办法接受任何人。如果你愿意等我……」白紫淅打住话，自嘲地一笑，「这似乎是很自私的说法。」
「不会，我愿意等妳。」俞雅静静地望着她。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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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时候，下起雨来，倾盆大雨就那样浇头而下。列风走在路上，他的神智其实很清楚。他知道自己要回家，也知道现在该避雨。
他不该这样任雨淋着自己的，他能坚强的面对一切，从懂事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他都那么努力啊！他的理智告诉他该躲雨，生根的脚却僵在雨里，任大雨淋得自己浑身湿透。
他微薄的嘴唇紧抿着，双手紧紧握成拳，他痛恨，痛恨自己现在的软弱，只不过是一段感情的逝去，他为什么无法振作呢？
你不可以这样，列风！你不可以！
他心里的声音在对自己吼着，温热的东西却随着雨水浸润脸颊。他呆呆站在雨里，一直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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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风昏睡在床上，只觉浑身热烫，像有把火在他身体里焚烧，撕裂的痛楚也伴随着这炽热。
「大哥……大哥……」
隐约中他好像听到妹妹的哭泣声。她怎么了？他挣扎着想睁开眼。
「大哥……你会死吗？」列莹吓得哭着匍匐在床边，列风在发烧，他整个人都好烫，一直昏迷不醒。她不要哥哥这样，哥哥为什么躺在这里呢？
「莹莹……」他昏沉地开口，「哥……不会死的。」他不会死，也不能死！他并非独自一人，他的家人都需要他，而他也要过自己的生活。他要坚强的活着，这是他在父亲坟前立下的誓言。他只是在发烧，他会好起来。
「莹莹，别哭了，妳哥会没事的。」
迷乱中，他好像听到母亲的声音，沉稳而坚定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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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风醒过来时就看到趴在自己床边睡得正熟的妹妹，他嘴角微动，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
「嗯……」她含糊的应了声，抬起头来，睁开迷蒙的眼看他，「大哥，你醒了？」
他微微一笑，摸了摸自己额头，「我没事了，已经退烧，妳一晚上都待在这里吗？」他有些心疼她蜷缩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