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慕唐弯下腰,将溜至岳秋珊腰际的棉被拉回到原来的位置,免得她着凉。
「……不必了,不必买退烧药了,我没发烧……」她不知道梦到什么,小嘴喃喃自语,蓝慕唐的心脏瞬间缩紧,她一定是梦见那个时候。
他找把椅子拉到她的床边坐下,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几个月前,他们还称兄道弟的时候。
她后侮了吗?
伸手轻抚她柔嫩的嘴唇,蓝慕唐试着猜测她心里的想法。
如果她没有后悔的话,那么,她此刻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什么?也和他一样睡不着觉,或是沉入更深的梦境?
答案显然是后者。
这一瞬间,蓝慕唐真羡慕她能睡得着觉,她似乎比他更懂得随遇而安,是因为出身的关系吗?
再次将视线调回到她脸上,蓝慕唐简直不敢相信,她和几个月前的岳秋珊是同一个人,相差太多了。
他不确定自己比较喜欢现在的岳秋珊,还是以前的岳秋珊,但他知道,他时常为现在的岳秋珊感到困扰,两人时常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而吵架,他并不喜欢如此。
轻轻叹口气,把手收回来。在收回手的瞬间,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惊人的疑问——他不会是爱上她了吧?
这如同晴天霹雳的发现,让他的手当场停在半空中,脸上转换成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低头看她的睡脸,她看起来是那么安详,彷佛所有愤怒和争吵都困扰不了她,她只负责挑起战火,剩下的一切都交给他承担,谁教他活该要爱上她——
不可能,他不可能爱上她,绝不可能!
蓝慕唐像只受到惊吓的小猫,拼命往后退,就怕被这个有如巨炮的事实击倒。
这只是一场游戏,她只是他的游戏伙伴,如此而已。
他不会为任何女人放弃他的自由,他的心始终是他自己的,绝对不会交给别人,会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一时情绪作怪,一定是如此!
匆匆逃离岳秋珊的房间,蓝慕唐打死不承认自己已经爱上岳秋珊,除非又发生了哪件事引爆,否则他永远不会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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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坏透了。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不断掉落的树叶,一二三……那数也数不完的落叶,就像岳秋珊的心情,永远也没有停止忧郁的时候。
……唉!
转身离开窗边,岳秋珊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不会一冷战就到冬天了吧?
她和蓝慕唐的冷战已经持续许久,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已经一个月。这一个月,时序从带有凉意的秋天转为寒冷的深秋,如果他们再继续冷战下去,大概要拖到圣诞节过后,她真的不确定自己能熬到那个时候。
有一瞬间岳秋珊考虑主动离开,再这样下去也是折磨,然而当她想到从此再也见不到蓝慕唐,心都痛了。就算他们互相避不见面,就算他们有再多的误解,至少还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若离开,就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曾经有过共同欢乐岁月的陌生人,她不要变成这样!
「我真是个胆小鬼。」两手掩面叹息,岳秋珊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谁来给她意见?
啊,对了!她可以去找葛依依谈谈,她跟慕唐熟,为人又开朗亲切,说不定能给她意见。
下定决心,岳秋珊跑回楼上房间翻出葛依依留给她的地址,她住的地方离此处不远,同在法租界。她随便换上一件洋装,挑了一双高跟鞋后,随手拿起手拿包便冲下楼打电话叫出租车,十分钟后出租车已经停在铁门边,她用跑的跑出大门,跳上出租车。
不过是几条街的距离,岳秋珊很快就到达葛依依家,伸手按下她家的电铃。
叮咚叮咚!
在等待应门的同时,她才想起自己应该先打电话通知,幸好葛依依在家。
帮她开门的是傅家的姆妈,操着一口极好听的京片子,说葛依依正在客厅的一角作画,她可能得自个儿到那个地方找她。
岳秋珊回说没问题,在姆妈的指引下,找到了一脸苦恼的葛依依,她似乎为了什么事情而困扰,眉头全纠在一块儿。
「依依。」她不怎么好意思地呼叫葛依依,她好像打扰到她。
「小珊,是你啊!」葛依依很意外看见岳秋珊,但并未放下画笔,眼睛依旧盯着画架上的画,越看越不满意。
「你在干什么?」岳秋珊十分好奇葛依依的举动,她右手拿着炭笔,左手支住下巴,看起来就像一个画家。
「我在画画。」她放下手叹气。「我想画正在抽烟的女士,但怎么样都画不好,总觉得怪怪的。」
「会很怪吗?」岳秋珊走到画架后面,拉长脖子看。「我觉得不会啊,画得很好呢!」就她这个完全没拿过画笔的人来看,简直是棒透了,她连一条直线都画不出来。
「不不不,一点都不好。」葛依依越看越心烦,最后索性撕掉画纸。「我一定要画出一张完美的月份牌,让尔宣承认我的实力,让我回广告公司上班!」
说起来真不公平,自从两年多前她突发奇想,把毕卡索大师的元素加入月份牌不被认同之后,就被打入地狱,至今还无法翻身。
「你还想回公司上班啊,真了不起。」看见葛依依这般充满了豪情壮志,岳秋珊感到十分羞愧,她才不过养尊处优了几个月,就已经完全忘了劳动的滋味,她却还是野心勃勃。
「当然,这是我的梦想。」成为月份牌大师。「没完成梦想之前,我一辈子都不会放弃——对了,你为什么来找我?」扯了一堆有的没有的,葛依依这才想起正事。
「呃,我……」冷不防被问起这个问题,有事相求的岳秋珊反倒不好意思开口。
「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别吞吞吐吐。」葛依依鼓励岳秋珊。「我相信你不是特地来看我作画的,一定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对不对?」
「我、我想请教你有关我和慕唐的问题。」岳秋珊承认她是有事找她谈。「我想你也听说了,我们最近正在冷战,我想请问你,有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们和好的方法?」
她不想再冷战下去,想再跟蓝慕唐有说有笑,但光靠她一个人没办法做到,只好前来搬救兵。
又是冷战。
这似乎已成为夫妻间的宿命,他们虽然不是夫妻,不过也差不多了,只要慕唐肯撤下心防,便能更进一步。
「我听说你和季云龙交往,有这回事吗?」葛依依是很想帮忙,但同时也很怕帮倒忙,害他们的关系越来越糟。
「没这回事。」岳秋珊闻言连忙摇头。「我根本没有和他交往,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我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
「慕唐知道这件事吗?」她对季云龙没意思……
「他说要跟谁交往是我的自由,他不想管。」她难忘他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是那么轻佻不在乎。
「不想管还吃个什么鬼醋啊,男人!」对于蓝慕唐的说法,葛依依嗤之以鼻,认为他故做潇洒。
「他没有吃醋。」真正吃醋的人是她,她好羡慕他这么悠闲自在。
「醋坛子都打翻了,还说没吃醋?」骗鬼。「他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爱你,不想这么快放弃自由,才会跟你说这些鬼话,其实他内心非常在乎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相信她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