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没问题的,可以自己走去。」给自己信心,也给女儿安心,裘任老爹努力挤出鼓励自信的笑容,说道:「等着看,这回爹爹一定会骑马回家的!」
裘暖好用力点头,笑着附和。「嗯,爹爹最棒,肯定行的!」
语毕,她连忙从背袋中取出一卷字轴,得意洋洋。
「爹爹,您看!」
字轴摊开,上头写了大大八个字「爹爹聪明 金榜题名」。
裘任老爹感动不已,又快哭了。
裘暖开心一笑,连忙又换上第二个字轴。
上头同样写了大大八个字「金榜状元 裘任爹爹」。
裘任老爹转过身,不敢再看下去,深怕自己会感动到当街痛哭。他低下头,默默拭去眼角泪水,拎着包袱,驼着背,举步朝考试地点走去。
裘暖举着字,跟在老爹爹后头走过三条街,一路喊着打气的话语,她不管路人如何好奇注视,只执着认真地想给老爹最大的鼓励。
「好了,ㄚ暖,送到这里就行了,妳回去吧。」
「好,我马上就回去。爹爹,您要镇定,千万别紧张哦!」
举着字站在街边,笑着挥手送别老爹爹,待裘任老爹蹒跚的背影慢慢消失,裘暖才悄悄擦去挂在眼角的一滴泪水,放下双手,准备收起字轴。
「这位姑娘,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裘暖听见有人说话,转过身瞧见一名身着官服的男子,带着四名侍卫兵,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后。
「请问有什么事吗?」裘暖狐疑。
这名男子的面容有些似曾相识,她好像在军巡铺见过这个人。
「麻烦姑娘跟我们往军巡铺走一趟。」韩良有礼道。他一路从裘家跟到这里,才终于在不打扰父女送别的情况下,找到适合说话的时机。
军巡铺?!
裘暖吃惊,反射性环顾四周。
没看到附近有失火啊……
「你们在附近救火吗?」她觉得莫名其妙。
「没有啊。」韩良也被问得莫名其妙。
「还是……戚二爷在附近?」她左右张望。
「也没有。」
「那……我不能在这里举这个吗?」她紧张探问,扬扬手中的字轴。莫非她又做了不该做的事?
「什么?」韩良愣住,不明白她所指为何。
她吞吞口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好紧张、好小心。「我只是想给我爹爹鼓励,不是存心想妨碍你们工作的,真的不是……」
完全搞不懂她究竟在说什么,韩良决定不再浪费时间跟她鸡同鸭讲。
「抱歉,有话请先跟我回军巡铺再说吧!」
第六章
裘暖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莫名其妙被带来军巡铺。
莫名其妙被问了一堆话。
莫名其妙变成了嫌疑犯!
「纵火?!」终于搞懂了自己被带来问话的原由,她忍不住激动大喊:「我干么做这种事?疯了不成?那可是唯一死罪耶!」
「裘姑娘别激动,我们并没有说妳纵火。」韩良试着安抚她。
「可你们怀疑我!」
「我们只是想弄清楚妳的行踪和热心报信的缘由。」一旁的戚卫雪接话道。
拐弯抹角地被问了一大堆问题,搅得她头昏脑帐,能回答的都回答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什么。
「我热心报信是……是因为戚二爷……」
果然是因为戚二爷。韩良和戚卫雪交换了下眼神。
「我不想见到临安城内有火灾发生,我知道救火讲的是速度,越快赶到越可以控制火势,我只是想尽我一分心力,能帮戚二爷多少是多少。」她不讳言这一切还是跟戚卫然有关系。
「但,为何妳报信的速度,甚至可以快过我们望火楼的速度?」韩良问道。
「那是因为我发现城外西座和南座的望火楼有死角,如果发生在其目测范围内的火灾,通常都要耽搁些才会被发现。」
她道出了军巡铺从来没有注意到的细项,韩良和戚卫雪有些惊讶。
「而我平日有个喜欢去的秘密地点,视野很好,刚好可以补足这两个地点的缺角。」她坦诚道,戒慎恐惧地观察着两人的神色,心里不免有些委屈。
「哦?什么地点这么神?」戚卫雪似笑非笑,半信半疑。
他和韩良都在心底估量她的说法可信与否。
「你们……还是怀疑我吗?」她鼻间酸酸的。
她真的只是单纯想帮忙,不想被当成嫌疑犯。
「至少还没完全相信妳。」戚卫雪也很诚实。
被人冤枉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呢!
裘暖眼眶不争气地湿润起来,她吸了吸鼻子,委屈得想哭。
「我的脑袋虽然不是太值钱,可我还要留着照顾我爹爹的下半辈子……这种会砍头的事,我万万不可能去做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她颤声强调,真的快哭了。
此时,忽然有人从边门走了进来。
「大人!」韩良连忙起身。
是戚卫然!
泪眼中,裘暖对上戚卫然的目光,剎那间,她像个受到欺负的孩子见到父母那般,忍不住抽泣起来。
「行了,放她回去吧。」戚卫然沈声下令。
「二哥?」戚卫雪讶异。
戚卫然主动走上前,拎起裘暖的背袋,伸手将她从椅子上拉起。
「走吧。」他领她往外走去。
「大人……」
「二哥……」
「我心里有数。」戚卫然丢下一句。
戚卫雪和韩良面面相觑,表情古怪。戚卫然的举动已然脱出常轨,完全看不出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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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暖跟在戚卫然身后,一路哭着走往马厩。
「好了,别再哭了。」戚卫然粗嗄道。
「可是……他们怎么可以怀疑我纵火……」她抽抽噎噎,急向戚卫然解释。
戚卫然不置可否,只将她的背袋递还给她。
「现在,带我去妳说的那个地方。」
「什么?」她含着泪,仰起头,不解。
「妳刚才说的,平日很喜欢去的那个秘密地点,视野很好,可以看到全城的那个地方。」他面无表情道。
「刚才的话,你全都听见了?」裘暖吃惊。
她被带去问了那么久的话,莫非……
「你一直都在?」
刚才见到他太高兴、太安心了,一时间没想那么多,现下仔细想想,似乎有点明白了某些事。
是了,军巡铺归他管,他不在才奇怪呢。
「你……也怀疑我吗?」她颤声再问。
他还没回答,眼神已然明摆着,他确有疑虑。
原来一个人的眼神,也可以如此伤人。
「戚二爷,我向来都很敬重您,此时也是,但我想对您说,我现在很是生气,没想到您也和其他人一样……」怀疑她是个罪犯?!
裘暖的眼泪忍不住飙了出来,说不出是恼、是怒,还是心伤。
「我只想查明真相。」他哑声道,脸上闪过一丝愧疚。
她受伤的眼神,同样伤了他。
她充满信赖的神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指责。
于情,他认为裘暖不是纵火之人。
于理,他提醒自己,凡事必须公事公办。
详查她,是必要步骤,非关他对她的想法。
「走吧,再不走太阳就要下山了。」他避开她的眼神,转身示意马兵牵出坐骑。
「我要骑小驴去,请把我的小驴还给我。」裘暖高扬下巴,一副不容妥协的拗脾气。
戚卫然知道她是故意斗气,也意外容忍了她的小性子。他不改其色,命人牵来她的爱驴。
裘暖爬上驴背,下巴始终抬得高高的,领着往城外而去,戚卫然驾着马,很有耐心地放慢马步,慢慢跟在她和小驴子后头。一马一驴,一男一女,一高一低,两人行过大街,画面突兀有趣,引来不少好奇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