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这个当爹的在家里以死相逼,说些什么不想办法拿到吴老板身上那样束西,他这一世就白养了她这个女儿,这一世一定会死不瞑目之类的话,她才不会冒着日后跑路的危险来演什么蓬莱仙境的戏码呢!
「找到了!」珏宝财低呼一声。
透过楼板上漏下的光,珏珍珠看到爹的手中拿着的是一串红绳串起的玉珠子。
「这是什么?」就是为了这个怎么看都不是值钱的东西,自己要冒着被全苏州人认出的风险做这档事!
「出去再跟你说,现在把他弄回箱子里去。」珏宝财小心翼翼地将头上的地板降下来,「不能弄得太久,大家会生疑的。」
「嗯。」珏珍珠臭着一张脸应道。要不是这一次赏钱颇丰,她可能早就和莫名其妙的爹翻脸了。
其实这个所谓的蓬莱仙境戏法非常简单,只不过就是事先将箱子的底板和地板都做成活动式的,等人进去之后拨动机关,人就可以躲在地板之下。
什么通向仙境的法器啦,什么可以让人不见的法术啦,那不过只是让这个戏法看上去更加夏实的小骗术而已。
他们俩将昏迷不醒的吴老板塞回箱子,然后一前一后消失在蒙胧的黑暗中。
至于茶楼上的人们久候未果,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打开箱子盖,看到吴老板衣冠不整地躺在箱中,以至于次日流传出这样的谣言——吴老板奔赴蓬莱仙境,与海外仙女一赴云雨,回家后被妻子揪掉了耳朵。
这些后话并没有传入珏宝财和珏珍珠的耳朵里去,因为他们正在前往杭州城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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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女啊,这次成功的话,你就是苏府的小姐了,金山银山随你花,各路才俊随你挑。」珏宝财将那天好不容易得到的那串玉珠子放到了珏珍珠的身上。「这个,可是你与苏府相认的信物。」
「可是爹,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呢?」珏珍珠到现在为止都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她老爹居然跟她说,想要一个人去闯荡江湖,所以给她寻了个好出路。
所谓好出路就是要她冒充苏府的小姐前去认亲!
「想你爹也是少有的英俊无敌、聪明无比,想人所不想、能人所不能,所以才能发现这些别人发现不了的事情,让我的女儿终于在苦了这么多年之后,可以享受到一点清福了。你不是一直都很爱银子吗?到了苏府,一切就都有了。」
天底下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珏珍珠攒紧了手心,她早就知道这天下最容易的事情是花钱,最困难的事情就是赚钱。
哪怕就像她从前一样,是个街头小骗子,靠一点演技赚点小钱花花,那也是她每日对着水潭练习自己的表情才能做到的。
说谎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何况要靠谎言生活一辈子,蒙骗一大家子。
天哪,想想心中就有点毛毛的。
可是爹爹那句「金山银山随你花」,真是让她心动啊。
对珏珍珠来说,天大地大银子最大,爹亲娘亲金子最亲,何况这样的爹实在也不算是合格的爹,更别提那个早逝的娘亲了。
如果她还在的话,怎么会舍得让女儿到别人家里去做孙女呢?
「对了,昨天晚上将我教你的说词背熟了没?」珏宝财拍拍她的脑袋,「再背一次给爹听听。」
说到这里,珏珍珠更是不解了,这样曲折动人的故事,她爹是从哪里得知的呢?为什么这样笃定她这么说,人家苏府就会相信?
就会把她当作大小姐供起来?
不过她爹居然跟她说,信他者,得永生,他再坏也不会推自己的女儿入火坑的。
想到自己六岁那年,他欠下一屁股债,宁可带着她大年三十跑路,也绝不将她卖入青楼。虽然这个爹一身毛病,但是对于她还是疼爱有加啊。
算了,就信他这一次,反正要是蒙不过关,她再想办法逃就是了,跑路对于她来说也是家常便饭。
「这个呢,故事是这样的。」珏珍珠清清嗓子,开始背起这个已经烂熟于心的故事,「我娘与我爹私奔出来去了许多的地方,最后到了苏州,就寻处地方住了下来,后来我娘生了我的时候,种下了病根……谁知道后面还有更大的灾难等着我们,我一岁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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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苏州城爆发大瘟疫,小伙子,你应该知道吧,城中死了很多人,没有生病的就全部逃出去了。」
「您是说我妹妹也逃出去了?」苏慕白此刻就坐在那名稳婆的家中。那是苏州城的一所旧宅,稳婆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让他每说一句话都要用吼的她才听得到。
「不,我不知道。那一年城里乱了套,到处都是死人,我当时是第一批逃出城的,那个时候那一对年轻人带着一个小女孩。」老人家彷佛陷入了回忆中不可自拔,声音也断断续续的。
「说实在的,第一次看到他们的时候,让人真的以为看到了一对神仙眷侣呢!真是好相配的两个人……再次看到那感觉依然没变,而那个女孩长得也很可爱,眼睛和头发特别黑,记得刚刚出生的时候捧在我手中就像一颗珍珠一样……」
「您还记得一点具体的事情吗?比如说那个男子叫什么?他们后来呢?」
「后来啊,不知道,等我从乡下返回这里的时候,这个城已经变成一座空城了,我也再也没见过那对父女……不,是很多人我再也没有见到了。」
难道说他们也已经死于那场瘟疫了吗?那种混乱的情况,他就算是去翻县衙的县志也不可能会发现什么。
难道他就要这样放弃了吗?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对那名男子还有点印象,那个男子好像自称王玉,他的腰上别着一串玉珠子……」
苏慕白一听,不禁深深地长叹一声,他知道那串珠子,蓝田白玉雕成的,用红线串起,并不值钱,却是他母亲从家中惟一带走的一件饰品。那是他满月时,母亲戴在他身上,最后却又被她取走的。
她把给儿子的东西又送给了情人,这到底代表些什么呢?
王玉啊王玉,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生下的女儿又会是长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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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哈啾。」珏宝财平白打了好几个喷嚏,「哎哟,到底是老了啊,一点小春雨就让你爹难过。」
「爹,你还要做什么云游天下、游戏江湖的人,就凭你那两招骗死人不偿命,小心有一天骗了不该骗的人,会……」
「乖女,你知道,我这一辈子最不该骗的人是谁吗?」
珏珍珠摇摇头,她还真不知道爹有什么人不敢骗、有什么钱不敢欠,虽然最后他都有本事神奇地转危为安,但是还是让人无法放下心来。
「是你母亲,我骗了她,她却依然跟着我,最后还……算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你只要乖乖去苏府做小姐就行了,我想这是我能让你得到幸福的惟一方法。」
「爹,那你告诉我,我的母亲到底是谁?」珏珍珠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我是不是真的是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