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没有……被甩……”阿慎似乎觉得自己的口气不对,马上又安静下来……
从刚才到现在,阿慎一直反应排斥来医院这件事,他到底是怎么了?
想问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阿慎似乎欲言又止。
“如果你觉得很勉强,那就不要说……”
时间好像在我们的四周静止了,帘外的声音、人群的走动,都不关我们的事。
“可是我知道,你很想知道……”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哈哈!”
“你说这种话,不怕可书吃醋喔!”阿慎一副“别靠近我”的样子,作势赶我出去。“很想吐!”
“好啦!不开玩笑了……”我笑道。
“有件事我从来不曾告诉过你……”笑闹过后,阿慎正色道。
急诊室外头传来一阵阵的鸣笛声,护士的脚步声显示情况的
紧急。
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那年,我才三岁……我妈就死了……死在医院里……”阿慎幽幽地,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
三岁的阿慎,是个相当讨人喜欢的小孩。
平常时候,阿慎喜欢跟着妈妈到附近的菜市场买菜。
在菜市场叫卖的叔叔阿姨们看到阿慎,都会算便宜点给阿慎的妈妈。
不停地称赞小孩的可爱。
当然,阿慎小时候天生丽质,常会被误认成女生,这是他蛮讨厌的一点。
阿慎的妈妈不以为意,还故意在阿慎的头上绑两个辫子。
从此之后成了菜市场争相走告的话题:小慎妹妹。
阿慎小小年纪,却已深刻地体会到大人的黑暗面……
“一慎最可爱了,我最爱一慎了……”每当阿慎吵闹的时候,阿慎妈妈总会将阿慎抱起来轻声地说。
阿慎的爸爸长年在外地工作,一午才回来个几次。在阿慎的心里,他对于“爸爸”这个名词并不了解,不想花太多的力气去思考。
“一慎要乖喔!明天爸爸就会回来看一慎,会带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给你吃喔!”
阿慎其实很讨厌妈妈这样说,好像……“好像……好像妈妈不是属于他一个入的……
“我讨厌爸爸……”对于一年见不到几次面的爸爸,阿慎很自然而然地讨厌他……
有一天的清晨,阿慎的妈妈一如往常地带着阿慎到菜市场买菜,阿慎顺手拿起一颗塑胶球把玩着。
阿慎妈妈带着阿慎走到路口等着红绿灯放行,阿慎一不小心,手上的塑胶球滚到水沟旁。
阿慎放开***手,走到水沟旁想把塑胶球捡起来……
一部失速的汽车从阿慎的身旁呼啸而过,阿慎回头看到妈妈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妈妈……睡着了吗?阿慎纳闷地看着妈妈……
8分钟后,阿慎和阿慎妈妈被送到医院急救。阿慎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地方?妈妈呢?她去哪里了?医院的药水味让他好难过,他想回家,他想和妈妈回家……
“妹妹乖喔!阿姨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护士看到阿慎一个人
坐在椅子上,关心地问。
我是男生……他赌气不跟护士阿姨说话。
护士见阿慎对她不理不睬,自讨没趣地离开。
时间过了好久好久,阿慎始终没有看到妈妈从急诊室里出来。他还是乖乖的,不吵不闹,因为他相信,妈妈会从那个房间出来跟他说:“一慎最乖了,我最爱一慎了……”
后来,阿慎看到一些好像见过,可是没有什么印象的人,很紧张地问护士阿姨有关***状况。阿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阿慎看到那个一年见不到几次面,自称“爸爸”的人匆忙地跑过来……
他突然抱住阿慎,以一种哽咽的声音叫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好温暖……
阿慎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泪不自主地流下,用力地哭出声音
离开我的你,是不是活得更快乐呢?
“吓到你了?”阿慎道。
是真的吓到我了。
你从不曾提及你的过去,我也不愿追问,因为我并不是个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
听到这样的消息,我觉得很惋惜,但我认为你很勇敢,很有毅力。
“你有留着你***照片吗?”我轻声问道。
“没有,一张也没有,全被我爸烧掉了……他说,他不想看到这些伤心的东西,所以全烧光了……”
“那我上次打电话给你时,接电话的人是……”
接电话的人是一个女人,说话很轻柔,听得出来是个好脾气的人。
“是我爸娶的第二任老婆,人很漂亮,很温柔,我并不讨厌她……”
“但是也不太喜欢,对不对?”
“可以这么说吧……”阿慎并不反驳我说的话。“其实……我妈的死……大概是因为我当时年纪小,不会觉得特别难过……可是……每一次我进入医院,闻到医院里飘散在空中的药水味,我就会想起这件事,虽然印象很模糊,可是感觉特别强烈……”
“我想……”我顿了一下,才道:“一定是你妈妈要你别忘了她,你才会这个样子吧……”
我可以体会阿慎此刻的心情。有时来到一个地方,会有莫名的感觉不时地涌上心头,渐渐地也习以为常,不愿去深究背后的原因
我道:“你的爸爸也一定很爱你妈妈,非常非常的深爱……”
“为什么?”阿慎问道。
“因为我也曾有过这种感觉……”我微笑道,拿起一瓶机能饮料呼噜呼噜地阳光。“一个最爱的人离开自己的身边,最不希望的,就是身边留着任何会想起对方的东西,这只有极度深爱对方或是
深恨对方的人才会有的举动。因为心里已经烙下深刻的痕迹,东西留着,只是徒留伤感,只好眼不见为净。“
“别说了……我不想听……”阿慎侧身,不想再谈下去。
“好吧!你好好休息……”也许我的话太多了……
“阿伦……”阿慎忽然口叫住我。
“怎样?”
“我从来没有跟别人提过这件事……”
“我知道……我不是那么大嘴巴……”
“还有……谢谢你,我想……我多少已经能体谅我爸爸的心情……”
“要通知你爸爸,说你人在医院里吗?”我问道。
“不用了,他人在大陆……另外有一件事……虽然我爸爸把***照片烧光了,但是……张***素描放在我的房间里,是他特地留给我的,那是妈妈当初跟爸爸交往时,在淡水请人画的。即使我不记得妈妈说话的声音,但是我永远看得到妈妈微笑的样子”
“我了解……好好睡,我先出去一下,待会儿再回来……”
“嗯……”
我想我的眼泪快亲出来了。
没办法,我就是不善处理这样的心情,太过于贴近对方的感觉,弄得自己险些也梨花带泪的。
走出急诊室,到隔壁的便利商店买包好久没抽的大卫淡烟。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急诊室门口抽烟……
看着袅袅余烟,我忽然想起和阿慎的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看到阿慎,我只有一个想法:真***讨人厌的帅。
偏偏我的周遭朋友,一个比一个帅的不像话,交到像阿慎这样的帅哥,其实一点都不奇至。
该赞叹我有这样的帅哥缘呢?还是该怨叹天生具有的性别?
算了,不研究。
总之,就在冷气冷死人的补习班里认识了阿慎,直到现在。
撇开他的外表不谈(这通常都是说外表长得很爱国的人),他还是一个蛮有内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