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足够。」南门耀轻颔首,静静的看着骆尧忽而惨白、忽而铁青的脸色。
骆尧深叹一口气,明白像这样与南门耀讨价还价是没用的,只好心一横,硬着头皮开口,「好吧!就五十两一匹,不过必须如同之前合约所说,得进货一千匹缎布才行。」
「成交。」南门耀大笔一挥,一张修改过的合约倏地飘落到骆尧手中。
「请骆爷签上大名。」南门耀阖上手中的帐本,脸上满是戏谵的神情,那样子就好像早已料到事情的结果一样。
「是。」抖着手,骆尧接过白月递来的细楷紫毫笔,签下合约。
白月接过合约,看了一眼上头的纪录,不禁为骆尧感到同情起来。
怪只怪之前初嫣亲自与骆尧洽谈时,为了能再提高金额,他一拖再拖,直到前些日子才拍板定案,而被刚凯旋而归的少主碰上,狠狠的砍上一笔。
想必骆尧现在肯定是悔不当初。
「白月,送客。」完成买卖,南门耀直接下达逐客令。
骆尧只得苦着一张脸,火速离开。
待骆尧离开后,南门耀重新拿起一本又一本的帐册读着,审视着过往的交易资料,决心一笔笔的解决初嫣那宛若做善事的施舍买卖。
看着南门耀一一批阅旧时帐本的行动,白月不禁轻吁一口气,明白这次绝对是非同小可,南门惧当真是要大开杀戒了。
「大伙可要好自为之啊!」白月默默在心底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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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门耀自这回的大刀一砍后,后面便展开严格的杀价手法,受到波及的商贾不胜枚举。
受灾的商号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被南门耀给抽个一空,不禁哀号遍野。
这一日,众人瞒着南门府聚众讨论,商讨着未来之路该如何走下去。
「我看,除了少夫人外,我们已无路可走了。」此次灾情最惨重的骆家庄代表摸着已急成灰白色的山羊胡,叹着气说道。
「可是,南门少主与少夫人不是向来以不和着称吗?就算我们去求少夫人,又有何用?」西二街专营花卉买卖的宋掌柜听了,忍不住说出心中的疑惑。
「哎呀!宋大掌柜,你可真是老糊涂了,你的消息怎么这么不灵通?告诉你,现下南门府内众人都在流传,南门耀自苗疆凯旋而归后,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与少夫人如影随形,对她呵护备至,跟以前那冷淡的态度相比,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说话的是胡三镖局的副镖头,他瞪大一双鼠目,忙不迭推翻宋掌柜过时的臆测。
「就是说啊!如果连少夫人也阻止不了,那我们可就真的玩完了!」角落里一名尖嘴猴腮之人细声嚷着,循声望去,原来是以人口仲介维生的老狐狸。
「好吧!那就这么决定,由损失最惨重的骆家庄负责派人去见南门初嫣一面,那女人虽然心细如丝,经商手腕高超,但却也心软无比,稍一哀求,肯定会高抬贵手,放咱们一条生路的。」
在听过众人的建议后,骆家庄代表站起身,豪迈的拍拍胸脯,决定揽下这个重责大任。
「好啊!」顿时叫好声四起,一致公推骆家庄代表众人前去向南门初嫣求情。
「我这就去同老爷说,要他亲自上南门府一趟。」受到四周的鼓舞,骆家庄代表更是信心满满,大步一跨,离开隐密的会议处,急急奔回庄内告诉骆尧。
初嫣坐在府内的人造园内,依着清风,悠闲欣赏着池内开满的脱俗白荷。
稍早前,南门耀为了运货到云南老洱之事,已动身前往产地,临走前还特地交代府内仆佣,要他们盯紧她,别让她再像从前一样埋首于成堆的公事中,累坏了身体。
所以,在用完膳后,初嫣忍不住手痒的想上书房去看看许久未碰的帐册,查看各地营运的情形,却没想到她连书房的外围都还未踏入,就被丫鬟晴儿横臂一拦,给拉到观景园内,不让她随意进入书房。
不但如此,晴儿还口口声声直说是少主交代的、少主叮咛的,怎样也不肯放人。
望向绽放的荷花,初嫣的心神不禁飘开,南门耀霸气的面容倏地窜入她的脑中,激起丝丝的涟漪。
微微一笑,她想起以前他俩形同陌路,所以她完全不晓得在他那冷若霜冰的背后,其实隐藏着一颗再细心不过的心。
他真的待她极好,虽然不擅表现于言词中,但是处处贴心的举动皆让初嫣感到心头流过一阵阵的暖流。
像这次远行,她照例送他出石门,走时南门耀也是什么话都没说,只留下「很快回来」短短四字便扬尘而去;不过初嫣明白他不是不担心,而是因为害羞,所以只在背地里交代了许多命令,就怕她有些闪失。
对于他的体贴,初嫣了然于心,可惜长久以来肩负重任的习惯使她的个性变得比较冷静自持,虽然开心,却也不好意思流于言词。
好在南门耀也是如此,所以现在他们之间的交流就像是已结缡几十年的老夫妻一样,光靠眼神就能体会。
「啊!」赏着赏着,初嫣突然想到,自己今儿个还未前去探视南门无芳。
南门无芳已病了许久,好不容易将心心念念的儿子盼回,甚至看见她与南门耀化解恩仇,变得鹣鲽情深,大病之体才渐渐转好。
前些日子,南门无芳甚至已可生龙活虎的四处走动游玩了呢!
思及此,初嫣连忙动身前往南门无芳居住的拓芳楼,行经厨房,还不忘携了盅冰糖藕汤,好让南门无芳能甜甜嘴。
「初嫣,你来得正好!快过来,我正念着你呢!」才踏入楼外拱门,南门无芳便觑见初嫣的身影,立刻高兴的招呼着,要她走近。
「娘。」初嫣欠个身,将盅汤放在桌上,依着南门无芳坐了下来。「今天精神可好?」
「好得很!」南门无芳高声回道,其实她的身子早就好了泰半,只是初嫣天生行事谨慎,一直不肯放自已远行,深怕她并没好个完全,有个万一就糟了。
「来,嫣儿特地请膳房准备了您最爱的白藕汤,您快尝尝,看甜度合不合您的胃口?」掀开青花白瓷盅盖,初嫣仔细的持起杓子缓拌均匀,这才递给南门无芳。
将初嫣无微不至的举动看在眼底,南门无芳虽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却因不敌年老,变得极为爱哭,一股感动积在心头,泪水就这么顺势而下,滴落在大理石桌上。「嫣儿啊……我们南门家真是负你甚多……」
「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初嫣一直不觉得有什么苦,嫁进南门家可是初嫣这一生中最幸运的事,何来负不负的说法?」初嫣掏出绢子抹去南门无芳的泪水,反倒过去安慰她。
「不,的确是我们南门家亏欠你;但好在耀儿那混小子终于明白了你的好,如今是浪子回头了,不然我怎么有脸向你死去的娘交代。」说到此,当年的往事历历在目,加上初嫣所受之苦,不禁让她感到更加愧疚,一串串的老泪止也止不住。
「无妨的,娘别想太多,只要专心调养好身子,嫣儿现在真的很快乐,夫君待我极好,一点也没有亏待我。」初嫣好声哄着,站起身打算离去。
她明白若她一直待在此处,只会让南门无芳更加伤感。「嫣儿还有些事情得处理,就先不打扰娘了,我明儿个再来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