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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页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上床?”原来绝望的声音可以这么冷,他以为自己应该颤抖或嘶吼,可是此刻的他却与自己所以为的相反。

  冷酷的,却像是垂死的挣扎,虽然知道等待的答案不会是解救的曙光,但至少可以让一刀死不了的心再被捅一刀,死个彻底绝对,再不留活路。

  因为心死了,就不会疼痛了。

  美梨庆幸这一刻她竟然没有哭。

  很好,一口气一刀两断,不要迟疑!

  “因为我喝醉了,我自己也不知道……”她缩了缩肩膀,像是害怕他会生气。

  那小小的动作,让光恩不禁苦笑。

  她难道忘了吗?他宁愿自己受伤也舍不得她疼痛的,她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反应?

  喉咙像有一团刺梗住,让他开不了口,只能把它吞下,心碎自己承担。

  良久,他才道:“很晚了……”像上个话题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睡吧。”

  他起身,迟疑了半晌,才倾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晚安。”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美梨愣愣地,不知该不该为他的逼供这么快就结束而松一口气。

  “晚安。”好不容易她回过神来,他已经离开房间,并轻轻带上房门。

  黑水晶般的瞳眸里满是绝望的痛楚,光恩垂眼掩饰几乎崩溃的狼狈。

  心痛的滋味他早已熟悉:心死的滋味又是如何?

  背抵著房门,他笑自己几乎是逃离她的视线。

  因为他不想在她面前流下眼泪。

  捅了一刀又一刀,为什么还要觉得疼呢?

  光恩闭上眼,在眼泪落下后说服自己遗忘。

  她冷静自若的模样,仿佛根本没有心,他却无法责怪她残忍。

  如果他心甘情愿捧住她的眼泪,视若生命般地心疼珍惜,却只能换得她的无情,那么他的眼泪就注定成为廉价的爱情祭品。

  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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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六点钟。

  美梨醒得比平常早,不知道为什么。

  她身上还裹著被单,仿佛一直以同样的姿势躺在床上直到入睡。

  盯著天花板许久,她不敢相信自己在睁开眼的刹那睡意全消,拿起闹钟看到时间后更诧异了,冷气在寂静的室内运转,晨光在窗帘缝问探头,她这才惊觉是因为没有熟悉的香味,那让人觉得幸福且胃口全开的香味,所以她意外地早醒。

  她坐起身,呆了两秒,怔忡被莫名的心慌取代,然后她冲出房门。

  餐桌上已经摆著早餐,但厨房却干净的没有一丝使用过的迹象。

  像是有某种预感,她缓缓定近桌边,早餐旁放著一封署名给她的信。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信看完,也不记得那张纸最后飘落在地上。

  那一天,她仍然如平常一般的到幼稚园上班,只是她反常的镇定自若,没有匆匆忙忙,而是从容地走进办公室,惨白著一张脸,双眼像死寂的湖,机械式地回答每个人投来的关心与询问,然后浑浑噩噩地回到家,望著一室冷清和寂静。

  没有人迎接她,灯没有开,客厅与房间,闾静诡暗得像座主人已被带往刑场的死牢。

  美梨终于软了腿,坐在地板上。

  她一直以为自己作了恶梦……

  脸颊突然湿成一片,像忽然惊觉自己原来身在现实之中,又或者是世界如常地运转,她却睁著眼说服自己是在作梦,直到这一刻她终于被迫醒来,面对事实——

  光恩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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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梨知道自己是生活白痴,但很少有这么深的自觉。

  第一天烧个水,却差点因为瓦斯外泄让厨房爆炸;煮个燕麦粥,麦片没熟透,锅底却一片焦黑;想煎个荷包蛋,却把蛋砸碎在流理台上——虽然她替自己辩解那只是个小小的意外,她也曾经煎过荷包蛋,只是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总而言之,厨房像跟她有仇似的,但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大不了姑娘她就吃外食。

  接著美梨长这么大才终于发现,外面的食物真不是普通难吃!或者该说是完全不合她与众不同的口味。

  以前从来不觉得一个人的屋子会让她惶惶然不知所措,光恩过去也不是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家里的,可是感觉总是有一点不一样,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或者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空虚的原因。

  以前总是拿来打发时间的指甲彩绘和看杂志、上网,现在像完全失去了兴趣,只好整理房间——谢天谢地,这是她最拿手,而且唯一不会搞砸的家事,至少她不会被吸尘器的电线绊倒。

  可是也只有这样了,她不懂垃圾分类,电器用品也都喜欢欺负她这个电器白痴,专挑男主人不在时出状况,以为热水器故障了,找不到水电行电话的她洗了三天冷水澡,到第四天终于忍不住请江澜来修理,冷著脸的江澜才没好气地告诉她热水器的电池没电;吃了一个礼拜的面包和泡面,频繁地光顾厕所,才发现自己买到过期的奶油和果酱;以前白色衣服穿了一年都还像新的,但光恩不在的一个礼拜,她的衣服颜色不是染得五颜六色,就是褪得泛白,连洗个衣服阳台都会闹水灾,还有衣服浸水浸了一整天才发现洗衣机根本没按启动键……

  早上她仍是匆匆忙忙地赶著上班,眼下的黑痕却像是整夜没睡,买来的便当往往吃没几口就倒进回收桶,被人问起时,她就笑著说她在减肥。

  这些都还是外在的,可以观察出来的。事实上,美梨根本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一个礼拜的。

  怎么这么没用呢?每次因为一个人生活的不顺遂和挫败而想找光恩求救,或是想念他的时候,美梨总是这么骂自己,再次把对他的思念当成无法解决的烦恼,把那种快要灭顶、让她窒息疼痛的思念遗忘。

  光恩又不是失踪,他只是去找爸妈,顺便散散心而已,美梨怪自己太依赖他,所以好几次打了越洋电话,明著是问爸妈好不好,实际上却是想知道光恩好不好。

  当她问起光恩时,总是按捺著要他来接电话的冲动,害怕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会想哭,开口要他回家,所以每次爸妈说要叫光恩来接电话时,她就会匆匆忙忙找借口挂电话。

  她想要努力适应没有光恩的日子,在外人眼里看来却像在逞强。

  第七天,一直在楼下顾店的江澜上楼来敲门。

  客厅的门被打开,美梨的脸显而易见地写著失望,江澜仍旧面无表情,甚至也不讶异门后似乎冒出诡异的黑烟。

  “姓林的找你,叫你去咖啡店前等她。”他冷冷地道。

  “姓林的?”美梨怔了一下,才想起江澜都是这么喊向阳山庄的女房东。

  “她找我做什么?”她怯怯地问,似乎有些预感,心想林夙樱找她是为了哪桩事。

  老实说,她和林夙樱并不特别熟稔,应该说十纹兰九个家族同辈的子弟,跟她交好的并不多,尤其是那些学生时代特别出锋头的,在上高中以前她还会和他们玩在一起,但上了高中后,她总像刻意与他们划清界线似的。

  而且她面对林夙樱,不知为何总有些紧张,她承认自己曾嫉妒她和石家那位暴力洋娃娃的好容貌,可是林夙樱给她那种压迫感却是其他人所没有的。

  “我不知道。”江澜懒得多说,“我话带到了。”临走前他又回过头,盯著屋子里冒出来的黑烟,蹙起漂亮的眉,“你会用灭火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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