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关觉得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因为他话才说完电话就响了,他紧张兮兮的挨着母亲的身旁,一边挥手,一边用无声的嘴型跟妈妈说“我不在”。
“哦……兆关啊,他不在……好……是……这么严重啊……好,他回来后,我让他过去一趟……不会、不会……嗯,再见。”
“怎么了?是不是蒋家打来的电话?”妈妈才把话筒挂了,兆关便巴着母亲猛问。
“是,没错,是蒋家的人打来的,蒋妈妈说薇薇病得很严重,而且吵着要见你,不然的话,她就不吃药、不吃饭。”
“她骗人的啦,我今天去见她的时候,她还活跳跳的,不像是病得很严重的样子。”兆关才不信呢。
“不管你信不信,也不管薇薇是不是真的病得很严重,你就跑一趟,去见她一下,你会死哟。”黄妈妈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不会死呀,但是我就是不想称她的心、如她的意,妈,你不觉得大家太宠薇薇了吗?”
“她现在正在生病,你跟个病人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可是盼盼昨天也生病了啁,为什么就不见蒋爸爸、蒋妈妈.像今天一样着急?妈,你不觉得蒋家太偏心了吗?人家不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我看蒋家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好像薇薇才是他们蒋家的孩子,妈,你老实说,盼盼是不是蒋家捡来的孩子?”
“你想太多了,你跟盼盼差不多时候生的,我跟蒋太太还在同一家妇产科诊所生产的呢,盼盼是不是蒋家的孩子,我最清楚,所以你别那么多疑,快去蒋家一趟,薇薇一直在等你。”
“我不要去。”兆关把头撇开,坚持着。
“黄兆关!”黄妈妈生气了。
“干嘛!”
“你不听话了是不是?”
“听啊,但是你的要求太无理,我不予理会。”兆关很有个性的,也不管他妈妈都快气炸了,总之说不去就不去。
他一下就跑到楼上去,看书、听音乐,总之就是把薇薇的事放到耳后根去,理都不理。
黄妈妈就是拿这个儿子没辙。
他一向有自己的主见,平常的时候很好、很乖,凡事不用父母操心,便会将自己打理的好好的,但是一旦遇到薇薇,她这个儿子脾气就拗得跟一头牛似的,十个人来拖都拖不动。
他既然坚持不去蒋家看薇薇,她总不好用押的把他押去吧。黄妈妈叹气。
* * *
而在对面的蒋家——
“薇薇,别等了,你黄妈妈说兆关不在家,他出去了。”蒋妈妈明知道兆关压根不想来看薇薇,但还是安抚的劝着女儿。
薇薇不知道母亲的善意欺骗,还直问妈妈,“他去哪里?黄妈妈有没有说他哪时候回来?”
“我没问。”
“唉哟,妈,你怎么这样嘛!这很重要耶,你为什么不问?”薇薇拉着妈妈去电话旁,要妈妈再打一次。
“我待会儿再打好不好?搞不好那时候兆关就回家了,要不你先吃饭?”
“我不要。”
“你得吃药啊,小姐。”
“我不要。”薇薇觉得烦死了。为什么兆关一听到盼盼病了,便十万火急的赶去看她,而她病得比盼盼还要严重个千倍、万倍,他却不来看她!
不对,他不是不来,他是没空,因为他们中午的时候还通过电话,他说过他有空就会来的。
对,兆关只是没空。
“哎呀,我忘了!我可以打兆关的手机嘛。”她怎么这么笨,她可以打他手机,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呀,她怎么忘了?
薇薇跳起来,熟稔的按了十个键。
电话通了但没人接,很快的转成语音信箱,薇薇脸上的表情由兴奋转为丧气,她颓着两肩挂断电话,人就蹲在墙角抱着腿,她将脸埋进双膝间。
“薇薇——”做母亲的知道女儿现在有多沮丧。
“我等兆关的电话。”
她不哭,因为兆关只是迟了,又没说他不来,所以那没什么好哭的,但是……为什么她的心像是让什么给堵住了,喘都喘不过气来?
“呼呼、呼呼——”
“薇薇——”伴随着母亲的惊叫,薇薇那口气喘得更不顺了。
* * *
“欧伊——欧伊——”
救护车的声音在深夜是如此的使人惊心,兆关还没闭眼睡觉,却让救护车的声音给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救护车!他心头一紧,不愿去想那最坏的答案,但是他的人、他的脚却已往阳台外冲去。
救护车停在对面,他看到蒋爸爸手里抱着个人冲出去,蒋妈妈跟盼盼跟在后头,一家子全上了救护车扬长而去。
刚刚他没看见的人是谁?
到底,他刚刚没看见的人是谁?
兆关冲了出去,恰巧碰到爸爸、妈妈从外头回来,兆关僵在楼梯口。
“是薇薇,她气管病发作,差点喘不过气来。”黄妈妈说话的时候眼眶泛红,声音哽在喉咙口。
薇薇发病是谁的错?答案不言自明,因为听说她今天吹了一晚的风;听说她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你要不要去看她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想蒋家的人可能不想再看到你。”黄妈妈如此开口。
她不是要责怪儿子,只是不懂他为什么一碰到薇薇,便什么人情世故都不理,只为了心中那小小的正义。
薇薇的任性不是十恶不赦,她或许盛气凌人、或许不够可爱,但是却不足以受到这么大的惩罚。
* * *
“唉哟,救命啊,你们别哭了行不行?我又没事。”自从薇薇小命从鬼门关被捡回来之后,她出奇的心平气和,而且还乐观得过分。
她爸爸妈妈都哭成一团了,她还能嘻皮笑脸的安慰父母,要他们别哭了。“你们哭得我头都痛了,医生不是说我的病没什么大碍了吗,你们就放过我吧,别折腾我了,我答应你们,从今以后我会乖乖的吃药,不要小孩子脾气了行不行?”
“哎呀,涂大哥来了!”薇薇看到涂介元就好像看到救星一样,拼命挥手要他快过来。
涂介元走过来了,却被薇薇拉着手直问:“你有没有带那个京都、京都什么的那个来?”
“什么呀?”她说话没头没尾的,他当然听不懂。
“就是电视上广告那个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的那个啊,就是那个‘卖够哭啊’那个广告咩。”薇薇拼命提示。
涂介元懂了。“枇杷膏啊!”
“对啦,你有没有买来?”
“你没要我买啊,怎么,你买那个做什么?”
“他们啦。”她手指着父亲、母亲。“一直哭、一直哭,我怕他们喉咙‘稍声’。”
“你这孩子,取笑爸爸妈妈啊!”蒋妈妈忍不住敲女儿额头一下。她不知道薇薇的心病是否真的复原了,但是这孩子至少肯佯装坚强,企图遗忘,她都这么努力了,他们为人父母的,怎么忍心再惹她伤心呢?
算了,不提了。那些伤心难过的事就把它忘了吧。蒋妈妈伸手抹抹泪,要自己别哭了。
“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的涂大哥都帮我买来了。”
“你怎么知道?”涂介元很是惊讶,因为他没说他有买呀。
“我鼻子灵啊,我闻到了。”薇薇瞥了他手里提的纸袋一眼;“让我猜猜,是不是……意大利面跟酥皮浓汤!”
“答对了!好聪明,赏你一颗糖。”涂介元还真从口袋里摸出糖来,那是他远从意大利带回来的巧克力。
薇薇看了双眼发亮,说声谢谢之后,便把糖抢过来吃。她一副吃在嘴里甜在心里的模样。“还是涂大哥对我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