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呈现重度昏迷的植物人,身为虔诚基督徒的护士小姐相信,唯有上帝才能让奇迹降临。
“谢谢你。”朱咏真知道护士小姐一番话是贴心安慰,不过她不放弃,就算母亲再也醒不过来,她也会坚持到最后一刻,“我先去看我妈。”
再挤出一抹笑,她朝着护士深深一点头,转身朝走道的尽头走。
护士看着她的身影,仰头叹了口气。好可惜,也好令人心疼,这样一个孝顺善良的人,居然得每天公司、医院两边忙,再这样下去,她身体恐怕也要吃不消。
朱咏真很快来到病房门口,深吸一口气,她推开门。
“朱律师,你来了!”看护吴妈转头见她出现,连忙迎上前。
“吴妈,谢谢你。”放轻脚步,朱咏真来到病床旁。
“朱律师,你真客气。”吴妈搬来一张椅子让朱咏真坐下,“照顾你妈妈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撇开我每个月收你一大笔的看护费不说,人相处久了都会有感情,唉,看着你呀,我总觉得我女儿如果有你一半好、一半孝顺,我可能会高兴得连作梦都会笑呀!”
吴妈本来以为律师都是高高在上、很难相处的,但自从与朱咏真相处过后,她才发现,原来律师也有不会摆架子的好人。
朱咏真对着吴妈一笑,“你女儿又给你惹麻烦了?”
吴妈的眉头皱了皱,“朱律师,你真的很聪明耶!”
“这次是……”
“她跟人打架,把人家打到头破血流,我被叫去警察局,才说她两句,她还跟我呛声,说什么要去混什么、什么……”唉,反正她也记不得了,不过好像是个很有势力的帮派。
朱咏真一对细眉蹙紧,“需要我去找她谈一谈吗?”
“我看就不用了,上回已经非常麻烦你了。”吴妈一叹,“何况这阵子她又不回家了,我也找不到人,又不知她又跑到哪去了。”
女儿上一回闯祸,还是朱咏真到拘留所将人给保释出来的。
“对了,今天白天宋医师有来看过你母亲。”吴妈换了个话题。
“嗯,这个我知道。他方才拨了电话给我,跟我谈论了下我母亲的情况。”
“怎样?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吴妈很热心,在照顾朱咏真母亲的这一年来,早已把她当亲人。
朱咏真摇了摇头,“他说,以现在的医学来说,真的很困难。”
“这样……”吴妈的心情跟着难过了起来,“我听说你妈是气喘发作,才导致脑部缺氧的,唉,怎么会这么严重?”
朱咏真看着吴妈自言自语,一时无话可对。
是呀,怎么会这么严重?要不是她发现的太晚,要不是那一夜她彻夜在律师事务所里加班,要不是……今天妈妈应该还是好端端的在家中,一如以往,等着她下班,一同吃晚饭。
“吴妈,你要不要先出去吃晚饭?”将手里抱着的卷宗往一旁矮柜上一放,朱咏真注意到了矮柜上花瓶里的白色玫瑰花。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我先出去吃饭。”吴妈心想肚子也有点饿了,就顺着朱咏真的意思。
“他……他今天有来吗?”
“他?”吴妈往桌上的白玫瑰瞧了一眼,瞬间明了。“喔,你爸爸大概在中午前后来的,在病房里陪了你妈一会儿才走。”
“喔,是这样吗?”没再抬起脸来,朱咏真将目光由白玫瑰花拉回,重新落在母亲沉睡的脸上,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望了她一眼,吴妈只好耸耸肩,转身走出病房。
很快地,单人病房里再度安静了下来,独剩轻柔的嗓音陪伴着静静躺在病床上的人。
“妈,如果你是醒着的话,会不会再怨他呢?你恨他吗?还是你仍然如年轻时一样爱他?”
庞子夜,朱咏真高中时代的同学兼好友,高中毕业后,咏真留在台湾继续升学,而子夜则在家人要求下前往美国就学,不过她没照着家人安排,乖乖去就读商学系,好毕业后承继家业,而是挑了让众人跌破眼镜的商业犯罪研究学系就读,且一毕业就考进CIA,目前专抓国际金融商业罪犯。
“咏真,这么晚了你还把我找出来,是有什么事吗?”庞子夜边打着呵欠边说。
三天前她才由纽约回到台北,光是时差还没调整过来就让她吃尽苦头,更别说她还得执行一项上级指派的任务。
不过就是因为这趟任务,才让她有机会回到台湾。
朱咏真背靠着人行道上的电线杆,看着庞子夜频频打呵欠的模样,顿觉好笑,“喂,你真的是一点也没变耶!”
庞子夜忍不住张嘴,又是呵欠连连,“变?你是指哪一样?”
若是指外表的话,她倒不觉得自己没变,至少应该夸她变漂亮了,目前的她,可是CIA里商业犯罪调查科的科花,一级美女。
“你的动作呀!还有哪样?”朱咏真一副“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粗暴”的表情。
“喂、喂,我承认虽然我动作是粗鲁了一点,但你不觉得现在的我,可是大美人了吗?”高高挑起一眉,庞子夜摆出一个自信满满的姿势。
朱咏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搞笑的功力还是像从前一样,不仅棒,而且‘笑’果十足。”
庞子夜故作哀怨,“你呀、你呀、你,你一点审美观都没有。”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懂得欣赏。
朱咏真掩嘴捣住冲口的笑声,“是、是,大小姐,我是没审美观,请原谅小女子我有眼不识泰山。”
庞子夜跟着笑了出来,直到笑声止住,她才问:“说真的,你找我有事?”“恩,”推开电线杆,朱咏真往前走了一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帮忙?”什么忙需要找恰好回台北的她来帮?
“恩。”朱咏真向四周看了一眼,很快的选择了-个地点--对街的咖啡馆,“走吧,我们边走边谈,我请你喝咖啡。”
顺着她的目光,庞子夜也注意到了那家咖啡馆,“耶!没想到它还在呀!”
以前读高中的时候,偶尔两人会一同去咖啡馆里看书,消磨掉整个星期天的下午。在变迁如此快速的台湾社会,一家咖啡馆能撑过将近十年光阴,实属不易。
“那就走吧,还等什么呢?”说着庞子夜揽着朱咏真的手臂往前走。
利用这一段路程,朱咏真把吴妈女儿的事概略提了下,看庞子夜有没有人脉可利用,劝回那只迷途的羔羊。
“这种事你应该找当地的警官或是角头老大,这样找人会容易些。”过马路前子夜对咏真说。
“你说的事我也不是没想过,但无奈,角头老大我没认识半个,至于警官的话,我又不想欠他们人情,所以……”
“所以你就找上我?”庞子夜翻了翻白眼,一脸被她打败的模样,“你就不怕欠我人情哦?”
“你会跟我要吗?”咏真笑睇着她。
“当然会。”将她的手臂揪得更紧,庞子夜不怕别人误会,故意将脸在她手臂上磨蹭。
朱咏真笑着拍开她的脸,抽回手,“那显簖说,小姐你要我拿什么东西还你人情呀?”
“什么东西?”走过马路,才一踏上人行道,庞子夜就故意驻足,目光上上下下对着朱咏真打量一番。
然后她倾身向前,装出一副色眯眯的模样,“朱咏真小姐,如果我说,要你以身相许,如何?”
朱咏真被她的动作和表情给逗得差点没笑弯腰,“我可没兴趣玩蕾丝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