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不出来吗?」他佯装顽皮的将红茶罐在手上上下丢晃两下,这才放到她面前。「没病没痛,平安健康。」
只有他知道自己病了,而且病入膏盲!
她就只是这样坐在他面前,他竟像色情狂般想拥她入怀,想对她做尽一切她绝对不敢想象的下流事……他从不曾对任何女人有过这般强烈的欲念,唯有她,但她却不屑一顾。
栽了吧?总以为自己的心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的心早在十年前就已停滞不前,遗留在她的身上了。
潘子瑷轻蹙蛾眉。
怎么她的感觉跟他讲的不一样?他看起来明明很不对劲说。
「你到这里来,冠佑怎么办?」心里有好多好多话想跟她说,一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好问起儿子。
「冠佑不小了,他知道我要来找你,说不想打扰我们……」突地,她像惊觉讲错话似的蓦然住嘴,小脸微微赧红。
他整颗心像被一双无形手掐住,整个揪疼了起来。
「你没告诉他,你宁可选择别人也不要我?」拉开咖啡拉环,他猛灌一口,硬将逼上喉头的苦涩压回去。
「我……」她无言以对,想起自己为了这件事儿,还让芳怡狠狠的臭骂了一顿。
芳怡一骂她处理的方式太过拙劣,二骂她看不清现实。而且芳怡还说她能理解季尧的反应,那叫做「哀莫大于心死」!明明做的全是为她好的事,偏偏就是嘴巴不甜说不出口,还因这点小缺陷便招致她的误会,难怪他心冷情灭。
其实早在争执那天她就后悔了。他的表现是那般明显、不加掩饰,所有的愤怒全是误以为她有了新的追求者,加上自己胡言乱语、出言不逊才将他的怨愤全部引爆。
他说得没错,打从两人重逢开始,全是他一头热的关心她、关心冠佑,反观自己,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味逃避,一迳儿认为他是为了跟她抢冠佑而来,拚了命的抗拒、排挤他,完全没顾虑到他的心情……这也难怪他会心生放弃。
「如果你说不出口,我说也可以。」女人脸皮薄,要她向儿子坦承这种事着实困难了点,既然他已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何妨又多一条罪状?「他慢慢会长大,总有一天会知道事情的真相,早晚得跟他说清楚,这是我们做父母的责任。」
再度听见「责任」两字,她的眼不由得泛起红雾。
「难道你对我……就只有责任两个字吗?」
「嗯?」他在沙发找了个位置坐下,霍地发现她的档案还摊在桌上,连忙七手八脚的将照片资料全塞进搁在一旁的牛皮纸袋里,因而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对我难道就只有责任两个字吗?」她也注意到他赶着收拾的档案,复杂的喜悦在心头漾开,微红的水眸瞬也不瞬的盯着他。
荀季尧的心脏像被狠揍一拳,霍地狂跳了下,手上的纸袋也因她意有所指的问句而掉回桌面。「现在……再说这些有用吗?」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这男人真傻,宁可躲在家里偷看她的照片,却不肯直接面对她,这样她怎能明白他真切的心意?
「你要我说什么?」她早该知道他不是事事挂在嘴边的男人,即使心里在乎她在乎得要命,他也不可能把那些肉麻话当顺口溜讲,他跟那些只会写小卡恭维她的男人不同等级,层次明显不同,哼!
「说什么还要我教你吗?」她又羞又恼,眼眶里不听话的泪水应声掉落。
「你……你该死的干么哭啊你?!」一见她掉泪,一颗心拧成一团,他忍不住低咒出声,高大的身躯无措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面纸,对,面纸!
他赶紧从矮几下拿出整盒面纸,一抓就是一大把,没头没脑的拿着一大把面纸往她脸上招呼。
他不拿面纸帮她擦脸还好,他这一擦,不晓得是不是因为面纸的质地太粗,她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他的大掌一僵,开始没风度的咒骂起全台湾的加油站。
爱拚生意送面纸嘛!要送不会送质地好一点的吗?一点诚意都没有,害得他的女人哭得这么惨,哭得他都要肝肠寸断了!
「拜托你别哭好不好?」伸出手想将她抱进怀里「秀秀」,却又怕唐突了她,一只手臂挣扎的举起又放下,最后终究还是忍不住将她轻揽入怀,温柔的拍抚她的背。
千万不要再推开他了,千万不要!
他确定自己无法再承受更多心伤,轻颤的大掌唯恐太用力会拍疼了她,小心翼翼的将手劲放至最低。
「以前我怎么欺负你,你都不哭的,怎么现在我什么都没做,你反而哭了?」他止不住心疼的轻叹。
「那为什么你宁可在家里看我的照片,却不愿意直接面对我?」这回她没有抗拒他的温柔,抽噎着倚在他怀里,清楚的听见他鼓动的心跳。
感觉身畔的男人浑身一僵,浅浅的笑意在她唇边漾开。
早在他第一天旷职时,她就冲动的想要来找他,可是矜持却压抑下她的念头;但后来眼见他的位置一天天空缺,她的恐惧越扩越大,逼得她不得不前来探看。
当然,陈俊杰边鼓也敲了,芳怡该骂的也骂了,终于让她下定决心走这一遭。
爱情这种东西不需要讲求颜面的,顾及面子就失了里子;她就是为了面子才会和他分开十年之久,如今她竟愚蠢的差点再重蹈覆辙,就只为了可笑的「面子」二字。
她想通了,既然是她逼他退回自己的堡垒,就由她再为他开启堡垒的大门,不过手续费不赀,他得许她一个永恒的未来。
「你现在说这个岂不可笑?」他陡地推开她,神情狼狈。「你行情好,多的是追求你的男人,怎会差我一个?」酸溜溜的醋味几乎将他呛死!
是,他怕了,怕自己诚挚的心一再受到打击、推拒,他只是血肉之躯,不是打不死的不坏之身,在经过她带给自己不断的挫败及折磨后,他只能选择自保。
他已是伤痕累累了啊!
赌气的话语是锋利的刀刀,她这才明白自己伤他有多重,她歉然的拿泪眼瞅他,滚落颊畔的水珠烧灼着他的心。
「你该死的别哭行不行?!」他烦躁的起身走动,像头毛躁的狮子般不知所措。「要哭,你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哭,我不懂你为什么非得跑到我这里哭不可?」为何她就不能饶过他?他已经很没用的举白旗投降了啊!
商场上的硬汉荀季尧、不败的荀季尧亲口承认自己轿了,匍伏在她潘子瑷的脚下还不够吗?她到底要他怎么做?!
「你又不在乎我,何必管我哭不哭?」眼泪仿佛断了线的珍珠,滴滴汇集在她的下颚,如针般刺进他心脏最脆弱的地带。
「该死!该死的你!」他屈服了,霍地伸手将她扯进怀里,止不住颤抖的以唇小心翼翼的吮去她眼眶里不断滚出的泪花。
他没用,就是无法命令自己残忍的看她哭泣而不有所行动。
「你要我拿你怎么办?你教我,教我该拿你怎么办?!」
那犹如负伤野兽般的低声嘶吼,透着再明显不过的绝望,潘子瑷竟然因此笑了,并在他错愕的注视下,拉下他的颈项,以柔软的红菱覆上他惊愕的唇——
灯不点不亮,他没让自己失神太久,在她诱惑的以舌尖勾划着他的唇型之际,他即刻反客为主,贪婪的吞噬她的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