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忘小白兔女生的请托,把手中的小纸袋递出。
“给你。”
项朝阳一愣,把球踩在脚下。“这是什么?”
“手工饼干。”
“你做的?!”项朝阳又惊又喜。他知道女生上家政课时会做些小点心,可是小玉每次都把成品拿去喂已经很营养的钱小弟,从来没他的分。噢,好感动~~小玉终究还是关心──
“想太多。”无情的三个字粉碎了他的喜悦。“我学校一个女生托我转交的。”
“喔。”项朝阳闷闷地应了一声,但是饥饿感很快地取代失望,他拿出袋子里包得美美的纸盒,动手就要拆缎带,连看都没看一眼纸袋里的卡片。
“喂!你干么?”来不及细想,钱良玉冲口制止。
他顿住。“吃饼干啊。”
“你知不知道这饼干代表什么意义?”她忽地有些恼,瞧他那副饿鬼样,好像就算袋子里是老鼠药也照吃不误。
“不是送给我吃的吗?”
白痴!钱良玉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没办法,这个粗神经的项朝阳总是有办法逼得她情绪失控。
“饼干是一个喜欢你的女生烤的,除非你也对她有意思,不然你不该随便接受她送的东西。”在她的观念里,如果不喜欢对方,就不该接受礼物,即使只是吃的。起码不该像项朝阳这么随便,来者不拒。
“不能吃喔?”项朝阳咽了咽口水。他肚子很饿耶~~而且学校里女生送过他好多次家政课作品,他每次都嘛照单全收。
“不是不能吃,可是你至少该知道是谁送的,为什么送,说不定人家以为你接受礼物就表示你也接受她喜欢你,如果──”钱良玉骤然住嘴,忽地生起自己的气来。她干么跟他浪费唇舌?他接不接受关她什么事?
“真麻烦……”项朝阳只是翻了翻眼,没留意她的异样。“那我还是不要吃好了。”
钱良玉忽然又没那么生气了,用漠不关心的语调说:“反正我把东西给你了,接不接受是你的事。”
“那饼干怎么办?”闻起来很好吃的样子,真是可惜了。
“自己拿去退。”钱良玉扭头就走,不甩他。
“我又不认识那个女生。”
“袋子里的卡片一定有写。”就算卡片不具名也不是她的问题。
“等一下啦,小玉!”项朝阳把纸盒塞回袋子,顾不得脚下那颗球,急忙追上钱良玉,想也没想地拉住她的手。
钱良玉错愕,一时没反应过来,接著杏眼圆睁。他、他、他居然敢拉她的手!
她立刻要甩开他的手,可是项朝阳反射性地握得更紧。“你帮我把饼干拿去还好不好?”
“放开我!”一股奇特的燥热爬上双颊,她火了。“拉拉扯扯很难看欸!”
“啊!”意识到自己的孟浪,项朝阳赶紧收手。
社区管理员正好骑著小机车经过,是个中年男人。“阿阳,又惹人家生气喔?呵呵……少年人不要成天只顾著谈情说爱,书要多念一点啦!”两年多来总是见到项家小子跟这个不太爱搭理人的钱家女儿走在一起,早就看习惯了。
机车噗噗噗地走远,钱良玉却又惊又窘又怒。
谈情说爱?谈情说爱?!有生以来首次,她想大声尖叫。
不过她当然没有,强烈的自尊不允许她做出那么丢脸的事,所以她毫不迟疑地举步离开。
项朝阳愣了片刻才回神,看了看那挺直的背影,却又想起丢在路边的足球,他回头捡起球,跑步追上钱良玉,这次不敢拉她了,虽然他觉得她的手细细的、凉凉的,握起来的感觉很不错。
“对不起啦,小玉,我力气大,刚刚把你的手捏太重了。”她的脸绷得好紧,他猜想她是因为手被他捏疼而不高兴。
“不要跟我说话。”
项朝阳打个轻颤。如果冰箱会说话,声音的温度一定就像小玉现在这样。他想她一定很生气,他最好还是别再提拉手这件事。
他低头看看手中的饼干,好像也不是好话题,然后他看看另一手抱著的足球……对了!他有件事差点忘了跟她说。
“小玉,后天我们球队在百龄球场有场校际赛,你要不要来看?”他讨好地笑,试图化解她的怒气。
他还敢说!钱良玉简直快抽筋,她猝然止步,一双凤眼寒光四射,苍白的脸庞像是罩著薄霜。
“项朝阳,叫你那票爱慕者去看你的蠢球赛,不要来烦我。”她瞪著他,怒到极点。“全、世、界、我、最、讨、厌、的、就、是、你!”
项朝阳脸上的笑容冻结,眼中闪过的神情让钱良玉想立刻收回自己的话,可是她只是咬住了唇瓣。
“我知道了。”他僵硬地点头,相识以来第一次,主动转身离开。
钱良玉怔怔地伫立在原地,心中的懊悔汹涌得几乎将她淹没。
这样最好!她努力告诉自己。这样他以后再也不会来烦她了。
接下来足足三天,钱良玉都没有见到项朝阳,她应该觉得高兴,可是她没有。
直到三天后,当他又出现在同一班公车上,故态复萌地又在下车后跟到她身侧时,她心坎上那股沉甸甸的重压才奇迹似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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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下学期,钱良玉终究还是看了生平第一场足球赛。
若以为她是去为项朝阳加油就大错特错了,她会到场,是因为死党之一江木兰爱凑热闹,硬拉著她去,另一名好友郑飞燕陪父母吃喜酒去了,逃过一劫。
那是她的学校对胜利高中的校际赛,所以说起来项朝阳的球队,算是敌方。
这个周日天气晴朗、艳阳高照,钱良玉的爸妈带著钱小弟到中部探亲,她骑著家里的老旧50CC,载著江木兰来到球场。
她会骑机车,也喜欢骑,可是跟多数高中生一样没驾照,平常只有妈妈叫她到附近商店买东西时才有机会骑爸爸的旧机车,今天她能骑上半个钟头到百龄球场,也算是被逼著来看球的补偿,她也很幸运,没被警察抓。
钱良玉停好车,跟著好友进球场。观众席上大概就三、四百人,两校学生居多,她们在第一排坐下,就在自家校队的支持阵营中央。
球赛开始没多久,江木兰就亢奋起来了,嗓门比啦啦队员还大。
“射门啊!白痴!那么近了还不射!”江木兰手舞足蹈。“不公平啦!裁判!你眼睛长哪儿去了!那是我们的球啦!”
钱良玉对足球赛没兴趣,只是古怪地睨著江木兰,似是到今天才发现死党这么容易激动,这么恐怖。
嘶吼了一会儿,江木兰口渴,拿起带来的矿泉水猛灌。
“你懂规则喔?”钱良玉好奇,因为好友的体育成绩奇烂无比。
“只要把球踢进对方球门就能得一分。”江木兰抹了抹嘴,眼睛仍盯著球场。
“废话,那我也知道。”钱良玉翻白眼。
“啊──”江木兰忽地大叫,把钱良玉吓了一跳。“猪头!你们是怎么防守的?!看紧那个十号、十号啦!不会跑快一点喔!啊──就跟你们讲那个十号最危险啦!”
敌营中突然爆出一阵欢呼,胜利高中得一分,江木兰再度抓狂,咒骂连连,这下子连钱良玉也不禁好奇敌队的“十号”是何方神圣。
清冷的视线在场中搜寻,她找到那个“十号”,仔细一看,不由得愣住。
居然是项朝阳!
她以为他顶多是个候补球员……不能怪她瞧扁他,实在是他平时那些白痴行径让人很难相信他有多厉害,所以她没预期在球场上看到他,以为他八成在哪个角落坐冷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