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我,我本来就这样啊。」他被来势汹汹的汪宜平逼进墙角,像个委屈的小媳妇。
「原来你是真人不露相啊,袁英。」
懊恼爬满整张脸,袁英不自在地猛抓头,眼前的一男一女却不理会他的沮丧,兀自笑着,笑得他心底直发毛。
「抱歉,我工作还没做完,先回去了。」他狼狈地逃出休息室,像是背后有恶鬼在追。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先生,我们这里是实验室,不对外开放的。」林玉雁,研发部的同仁之一,客气地告诫这名不速之客。
「玉雁,我是袁英啊!」果然,新发型让他变了个人,事实上,连他自个儿也差点认不得。
「不会吧”袁主任,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林玉雁失控地鬼吼鬼叫。
「我是啊。」袁英懊恼地猛抓头发。「我知道很难看,可是没办法,剪都剪了,短时间内回不到原样。」
「哪会难看啊?简直帅毙了呀!比你原本那顶安全帽好看一千万倍好不好?」林玉雁快人快嘴地嚷道。「你等等,先不要动,我去找人来共襄盛举,这可是难得一见的世纪奇观。」
「喂──」袁英正想拒绝,对方却早溜得不见人影。
他垂头丧气地透过窗户玻璃审视自己的新发型,明明是颗奇怪的刺猬头,这些人的审美观绝对有问题,要不然就是故意寻他开心。
袁英正在苦恼要如何藏身,五个女性职员、三个男性职员急惊风似的闯了进来。
「天哪,真不敢相信!」走在前头的研究助理夸张地大呼小叫。
不一会儿,袁英被包围了,变成人群的焦点令他浑身不自在,他根本听不进任何赞美的言辞,只觉得头皮发麻。
真是无妄之灾啊!
第五章
日本「MIHO美术馆」,犹如隐身在山林间,一座飘浮的玻璃屋。
兴建之初,建筑师为了不破坏当地原有的自然景观,而有了将美术馆隐身在山底下的构想,以人力将整座山头移走,等到建筑本体完成,再将原来的土石,连同上头的一草一木运回来覆盖上去。
如今看到这座绿意盎然的青山,很难想象里头竟隐藏着一座艺术殿堂。
由贝聿铭一手打造的这座私人美术馆,是康佳瑀心目中的桃花源,上回前来拜访,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和放松,可是这一回,却寻不到那种远离尘嚣的悠然。
她知道自己应该把握机会认真观摩,才不枉父亲透过层层关系让她得以一窥圣殿的奥秘、深入了解构筑这座美术馆的细节,这是她盼了好久的机会,可是,为什么会有提不起劲来的感觉呢?
一开始,她以为是伙食出了问题,后来才发现不是;连续几天睡眠品质欠佳,让她眼睛底下多了两个熊猫眼。
为什么会这样?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明明馆方安徘的住宿环境很好,她一向也不是个会认床的人。
究竟是什么原因?她明明累得很了,却无法安睡。
「康小姐,餐点不合胃吗?要不要再重点一份?」馆方接待人员松井贵客气地询问。
康佳瑀低头一看,发现搭配当季时蔬和自制豆腐的紫米饭团套餐,早已被她搅弄得不成样。这又是一大不可思议,她向来不挑食的,可现在她却只想吃工地里发放的油便当。
「抱歉,是我自己没食欲,餐点做得很好。」
「如果吃不下就不要勉强了,我带妳出去走走吧!」忪井贵体谅地说道。
于是,她随松井贵走出精致典雅的「桃谷餐厅」,进入绿荫掩蔽的苍翠松林,与他并肩坐在树底下乘凉。
「松井先生,可不可以借你的背睡个午觉?」憋了大约三分钟,她终于决定提出这个冒昧的请求。
「哦、哦,可以啊。」松井贵颇为讶异,却还是答应了。
「太好了!」康佳瑀欢呼一声,爬到松井贵背后,大剌剌地靠了上去。
虽然如愿借到宽阔厚实的背,睡意却还是迟迟不肯降临。
康佳瑀懊恼得不得了,小小的头在松井贵背上转过来转过去,就是调不到一个舒适的位置。
「康小姐,妳……」松井贵别扭地开口,试图制止她。如果放任她继续在他背上磨蹭,难保不会擦枪走火。
「松井先生,可不可以麻烦你弯一下腰?这样我很难睡耶。」
「不好意思,我的背不太好,弯久了会酸。」
「这样啊……」康佳瑀失望地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袁英配合度高,她根本不需要开口,他自己就会调整成适合她午睡的角度。
「不然你大腿借我好了。」
「好……好吧。」松井贵狐疑地转头看了康佳瑀一眼,一抹神秘的笑出现在嘴角。她现在是打算勾引他吗?也许他可以……反正是自己送上门来的,不吃白不吃。
康佳瑀根本没察觉松井贵脑子里转着的念头,一样大剌剌地靠过去,把别人的大腿当枕头睡。
只是,这枕头不怎么好睡,肉太软,感觉怪怪的,康佳瑀转过来转过去,就是调不到一个适当的位置。
在此同时,有一双手毫无预警地袭上她柔软的胸部,还放肆地揉了两下。
「干什么!你这个死变态!」康佳瑀惊怒地睁大眼,像弹簧一般跳了起来,直接赏给松井贵一个火辣的巴掌。
「为什么打我?」松井贵以不下于她的惊怒吼道。
「还敢问我为什么?你这只不要脸的色狼、大变态!」康佳瑀气得满脸通红,恶心感还留在胸前挥之不去。
「莫名其妙,如果妳不先勾引我,我怎么会摸妳?」松井贵咄咄逼人地呛道。
「谁勾引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康佳瑀咬牙切齿地吼。
「普通人会随便借一个男人的背和腿睡觉吗?妳要我怎么想?如果妳不要别人『误会』,应该学着自重一点!」松井贵愤愤不平地起身,抛下这句话之后,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康佳瑀楞在当场,然后惊恐地发现他说得一点也没错!
刚才她的行为简直像个想男人想疯了的花痴女,虽然她的目的只是想好好睡一觉,但别人可不会了解她连续几天睡眠不足的困境。
她怎会不明白这显而易见的事实?
并非所有男人都像袁英一样单纯没心机,他没想过要从她这儿讨得什么便宜,不代表别的男人也一样。
她头痛地抚着额,离开台湾前,袁英对她说的那一番话突然变得好清楚──
如果有一天妳要远行,不再需要我这个朋友了,请妳一定要当面告诉我,让我可以好好地跟妳道别。
她只留了一句简单的话给袁英,那个单纯天真的家伙,会不会以为自己被抛弃了,然后偷偷地躲起来哭?
该死了!
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就像狠心抛弃幼猿的母猿?他已经是个成年人,还比她大上几岁,她有必要担心他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吗?
可是,那家伙有一颗极之敏感脆弱的心,难保不会胡思乱想,误以为她打算以避不见面的方式与他断绝来往。
他一直那么缺乏自信。
「怎么办、怎么办啊?」康佳瑀焦头烂额地猛扯自己的头发,都怪自己偷懒,为什么不当面跟他把话说清楚呢?
能够认识妳对我而言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如果妳突然不想理我,我也能了解,我知道自己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她还记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那复杂的神情,尽管迟钝如她,也能感受到袁英是如何小心翼翼地经营他们的友谊,他一直用珍惜的态度来看待她这个人,而她,却对他异常轻忽。